沈正七聽到電話裏的哭號聲，滿腦子的睡意立馬泄了個幹淨，也顧不上換衣服，直接大t恤大褲衩地抓起汽車鑰匙出門了。
    他開車的時候整個手都是抖的，車子開得也不穩，不過好在這大半夜的，路上也沒多少行人車輛。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老頭子知道，這是沈正七腦海裏唯一的念頭。
    不管事情大小，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否則那為老不尊的家夥肯定半夜都跟蹦躂回來。
    沈正七一想起老頭子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覺得有些好笑，很快又被揪心和緊張取代。
    工廠裏麵隻有少數幾個人，機器運行的轟鳴聲讓這個地方更顯得空曠起來。
    但當沈正七看到地上那灘紅色的血跡以及那隻血肉模糊的右手時，差點站立不住。
    工人們圍著受傷的小工成一團，盡管已經用布簡單地包了一下，但是血液還是不停地留下來，沈正七卻覺得自己似乎都能聽到每一滴血液滴落到地上的聲音。
    嘀嗒，嘀嗒……
    工人們把受傷的小工扶進沈正七的車子裏，新鮮的血立即在車座下彙成了一條窄窄的小溪流，小工的嘴唇發白，臉色依舊有點發青了。
    沈正七將剩餘的一幫人都趕回去，然後將油門踩到底開了出去。
    一路上，沈正七連扭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像入了魔障似的怔怔地看著前方。
    小工終於被送進急救室搶救，沈正七卻還一直維持著他剛進手術室時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過了大半個小時，沈正七才終於因為腿麻而站不住，他踉蹌著腳步，順著白色的牆壁滑下，蹲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失神了一會兒才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期間手機還因為手沒拿穩而掉到地上。
    他粗略地翻了一下通訊錄，發現竟然沒有打電話的人。封淳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覺得封淳那麼膽小，說不定會直接昏死過去。
    那滴滴答答的聲音似乎一直在響著，連帶著身上幹涸的血跡都變得讓人難以忍受起來。
    沈正七抱著自己的胳膊，整個人抖得更加厲害了。
    “喂，你沒事吧？”右腳被人踢了兩下。
    沈正七突然想到自己睡著的時候，顧滿城好像一直是這麼叫他的，連帶著這個動作都已經和那個人分不開了。
    隻不過沈正七抬起頭的時候，隻看到顧宇那張又焦急又讓人覺得欠揍的臉，隻不過並沒有注意到顧宇身上穿著的病號服。
    他跟顧滿城到底是親兄弟，看上去有幾分相像，沈正七心裏的煩躁壓都壓不住，“走開。”他的聲音悶悶的。
    “到底怎麼了？”看著對方滿是血的衣服，顧宇有些疑惑，他蹲下來，發現沈正七這個人也似乎有些不正常，他抖得有些太厲害了。
    顧宇說不清自己那一刻究竟是什麼心情，總之很不是滋味，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之前，他已經將這個縮成一團的人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沒事的，沒事的。”顧宇的身高雖然比不上顧滿城，但仍舊算得上是高大的，還帶著些微少年的清亮的嗓音莫名地讓沈正七覺得很有安全感。
    “走開。”沈正七重複了一遍，聲音有些哽咽，卻終究沒有拒絕顧宇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