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撫今追昔,始料未及  第四十五章 求助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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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睦抽了抽鼻子不敢說話,童少軒轉身不再看他,舉手投足間,是那一副許久不曾看見的大戶人家中常年累月規矩下來的優雅與貴氣。他抬手理了理衣袖,修長的手指掃過袖口上的花紋,漫不經心的繼續道:“當初進饞言讓我爹打死我的那個人,可正是你童大管家啊。如今卻在這裏貓哭耗子!把你那一副假慈悲的嘴臉收一收,少在這裏丟人現眼。你那演技雖能騙的過我爹娘,在我這裏卻沒有用。”
      “少爺,前番千錯萬錯是老奴的錯,老奴已反思過,求少爺饒恕。”自知已被識破,童睦也不再狡辯,從懷中掏出一枚玉鐲,遞給童少軒:“這是夫人托我帶給少爺的,說少爺見了這枚鐲子自會明白的。”
      童少軒兀然想起,當初兩位姨太入門的時候,年少的他答應過娘親,要保護好她,若是哪天他不在家中,便讓娘親托人將此玉佩帶給他,他自會曉得其中用意,這個玉鐲是他與娘親兩人的秘密。
      接過鐲子,童少軒淡漠的臉上多了幾分沉重,他沉聲問道:“我娘親究竟怎麼了,你與我從實交代!”
      童睦這才收起假惺惺的哭腔,將事實長話短說。
      原來童少軒離家後的兩個月,夫人幾次求童老爺派人去尋兒子,童老爺皆不予理睬。好不容易除去童少軒這個心頭大患的童家的兩位姨太太,終於在一日深夜把童老爺毒死在床榻之上,卷走童家所有值錢的東西,自然也沒有放過重權在握的童家管家的小金庫。無奈童睦一個童家管家自然不比童家在當地的勢力大,心裏雖然也恨這兩個姨太太,卻人去樓空無能為力。
    老爺一死,無疑等於童家的頂梁柱倒了,夫人一夜愁白頭發,次日清晨親自趕到童家的布坊,將童老爺被毒死的消息封鎖,童家布坊裏的工,一日也不能停,照舊!老夫人將自己所有的金銀首飾,陪嫁的嫁妝變賣,換來五百兩銀子,支出一大半充當工人的工錢,剩下的分給童睦,讓他帶人去尋失蹤半年的兒子。找到童少軒便能為夫報仇,童家留下的大爛攤子也要有新的接班人接手。如今老爺不在了,自然隻有少爺能扛起這個家的重擔。
      如此境地,老夫人還願意這般信任童睦,童睦自愧不已,決心洗心革麵認真為老夫人辦事。
    待童睦一行人順著水流找到童少軒歇腳的古鎮,又從村頭老大娘那兒打聽到,青山寺的長眉長老一年之前收留了一個外來的俊俏後生。這才尋到青山寺,他們到底青山寺的時候,童少軒並不在場,而長眉長老怕他們是歹人,且人多勢眾,想起最初收留少軒的時候,他那滿身的傷,以為是仇家找上門來,又要加害與少軒,不肯說出童少軒的下落。這才有了剛才令人誤會的一幕。
      得知家父被害,母親受苦,童少軒早已坐不住,命童睦將帶來的銀子去鎮上買了兩匹快馬,剩下的全捐給了青山寺做香火錢,以報長眉長老救命之恩。這童睦雖然年紀大,脾氣古怪,但是這雷厲風行的做事態度,還是能讓他身後跟著的那群後生晚輩們歎為觀止的。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趕到了離鎮子出口最近的一處小茶館,隻一盞茶的功夫,童睦已牽來兩匹駿馬,棕紅色的毛發在陽光下燦燦發光,健壯的馬蹄噠噠有力。童睦結清了跟著他的那一群青年壯士的工錢,便跨上馬背等自家少爺上馬。
    可童少軒此時卻還背著身子,俯在茶館的桌前,似乎在寫些什麼。
    木槿汐站在屋簷外望著案旁那人,逆著光,他的身影不大清晰。仿佛此時眼前的童少軒又回到了一年前兩人初識的情形。他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優雅富貴,將人情冷暖看的一清二楚。而她隻是小鎮上的鄰家姑娘,未見過世麵,不懂人情世故。兩人身世有別,到底還是走不到一處去的。
    這樣的他讓人既覺得冰冷,又感到陌生。仿佛這一年多兩人朝夕相伴,師徒相稱恬淡時光,如同夢境一般。
    而今,大夢初醒。
    沒有蘇辰哥哥相伴的這些光景,多虧有他相伴,
      上馬之前,童少軒給木槿汐留下一個信封,裏頭寫著他童家作坊的詳細地址,若是日後有事,便可投信到那地址上。
      殺父之仇不可不報,此去不知要多久才能重逢,童少軒隻說讓木槿汐保重身體,自己會時常來書信報平安的,讓她放心。
    木槿汐木愣愣的接過童少軒遞來的信封,不等她再與他吩咐些什麼,童少軒已深深作揖,跨馬離去,在馬蹄卷起的塵土中,她那一聲:“少軒,一路上多多保重!”亦被風吹散……
    一轉眼童少軒已經離開有三月餘了……
    木槿汐的日常生活還是照舊,隻是比起初一十五從祠堂唱戲回來,她孤身隻影看起來有點兒孤寂。另外不得不提的就是,由於童少軒這個頂梁柱一走,與木槿汐搭檔的夫妻檔的男主角又回到了她家隔壁買首飾的李大叔身上。
    年過半百的小老頭兒,去年歇了這麼久,這唱戲的功底不見長,老腰上的肥膘卻徒增了一大圈。
    一個是年方二八的妙齡少女,一個是大腹便便,滿腦肥腸的大叔。這二人的夫妻檔唱的頗有些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慘不忍睹。群眾紛紛表示無福消受這等畫麵,皆想族裏的長老提議,將二人檔改少一些。
    這下買首飾的李大叔不免受了莫大的打擊,前些日子被如絲如霧的春雨一淋,竟病倒在床了。
    去請過鎮子上的大夫,大夫說張大叔,是偶感風寒,並無大概。隻需在床榻上歇息幾日,多喝些薑湯,桂枝湯等暖身子的,在被子裏發出些汗就可以了。雖說跟他老人家搭戲的時候,唱的有些牽強,但是好歹張大叔為人不錯,平日裏多少還是有照顧她木家老小的。這天木槿汐還是備了些新置的糕點去看望張大叔。
    平日裏油光滿麵的張大叔,背著小病一折騰,竟然消受了許多。槿汐打趣兒道:“張大叔,這些時日消受了不少,神態中可多了幾分戲文裏小生特有的溫和文弱啊。”
    張大叔聽了卻備受鼓勵,眼神中泛著光,點點頭,忙憨憨笑道:“那我更要快點好起來,好跟小槿汐搭戲啊。”
    一連下了好幾日的小雨在傍晚放晴了,屋簷上的滴水滴滴答答的落在石板路上,整條路麵上被夕陽映的金光燦燦的。
    臨走時,無意間聽到張大叔跟張大娘說想吃薺菜做的餃子,讓張大娘去弄一些。隻不過近日接陰雨天氣,山間路滑張大娘手腳不方便,不過再過些時日又怕山間薺菜老了不爽口。槿汐心裏暗暗尋思這,趁著今天放晴,明日中午上山去采些薺菜回來,送一些給張大叔,剩下的包餃子給爺爺吃。
    次日聞的雞啼聲,木槿汐便起來了。熬了一鍋稀飯,布置了幾樣小菜,與爺爺一起用完之後。將鍋裏溫著的那一大碗送去了隔壁,並告訴張大娘,今日要上山采摘新鮮的薺菜,如果張家有需要的話,她就多摘一些,山間路滑,她腿腳不便就不要上山了。
    張大娘滿心歡喜,臨走時,將槿汐送來的粥碗洗幹淨還給她,順帶送了一副新樣式的珠花與她。
    木槿汐跨這一個竹籃子就上了山,天公作美,春日和煦,微風也吹的暖軟。新鮮的薺菜受了前幾日雨水的滋潤,綠油油的沿著田垣蔓延了一片。
    木槿汐一邊哼著戲文,一邊俯身摘薺菜越走越遠,未曾被耕犁過的田野間,盛開著一大片紫色的小花,在陽光下還帶著露水,看著甚是惹人憐愛。小丫頭瞬間玩心大起,摘了幾束小花,開始編花環,順著花海緩緩的走向前邊的小林子。
    不知過去了多久,早上帶來的竹籃已經裝滿,坐下來歇了片刻,山間空氣清新,陽光暖暖的灑下來,隻覺得周身都舒服的不行。就當她心裏想著在坐一會兒就起身回家的時候,卻聽見不遠處的草堆裏,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荒山野嶺的,這莫名而來的聲響,倒是讓人背後一涼。
    木槿汐壯著膽子往草堆的方向走了兩步,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是不斷從地下傳來,細細一看有些草葉上似乎還沾了一些將凝未凝的血跡。木槿汐嚇的一愣,轉身抓緊竹籃就要走。
    卻聽見一聲極其微弱的:“救、救命……”
    聽這聲音,像個文弱少年。
    可是,文弱少年,怎麼會出現在這山郊野地裏呢?
    揭開上麵覆著的一層密密的雜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赫然呈現。
    雖然這人此時麵如土色,臉上還布了好幾道割痕,有些麵目全非的模樣,這眉目,怎麼看都似曾相似啊。臉上和身上露出來的傷口已經泛起白白的口子,想來應該是被前幾日的雨水衝去了。身上的白衫,白色倒成了點綴,全是血跡。
    少年尚有一絲神誌,隻是全身的傷,應該疼得他說不出話來。不由分說,木槿汐扛起少年,立即往回家的路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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