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夢縈時分,餘溫可真 第十六章 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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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汐有些茫然,聽這個話時,突然想起進華府大門時,殷熙城說是自己還有事,要晚些到,但是卻不曉得他去做什麼了,究竟要什麼時候回來,她自然是更加不曉得了。一時不曉得編個什麼理由,隻得含糊的順著華老夫人的話,道,“說是家中還有些事,會晚些到,這會子,恐路上有個什麼耽擱了時辰,也是常有的事,勞華夫人掛念,著實惶恐。”
台上台下坐的可全是精明人啊,她這個含糊豈有看不出之理?
華家二小姐突然插話道:“前翻日子女兒曾說過想求得熙城哥哥一副字畫,可能是近日將此事忘了,到咱家門口又想起了,所以回去取了吧。”之後又向華老夫人道:“那字畫是要送給女兒的,隻不過卻害的熙城哥哥來遲了,也害的慕芷姐姐不曉得熙城哥哥的去向。女兒覺得女兒做錯了……”
她叫殷熙城為哥哥,叫殷熙城的夫人為姐姐?這又是為何?
華老夫人愕然瞧了那二小姐一眼,木槿汐亦是有些愕然,隔空卻傳來碧蘭的輕聲細語:“少爺新婚後連殷府大門都沒有出過,見都沒有見過這個華府二小姐,少奶奶莫要聽她胡言亂語。”
木槿汐直視那二小姐佯裝擔憂且含羞的眼,玩味的轉了轉手中的杯子。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倒是變得有趣了啊。
她雖然一向不是喜歡八卦他人之人,但此番事情牽扯到自家丈夫身上了,也便不得不八卦一下了。碧蘭說這二小姐此番說的是胡話,但是編這個胡話也是需要動機的,這位佳人的動機,究竟是什麼呢?
也不曉得木槿汐,這輩子是不是命裏犯這個“二”字。先是來個秦家二小姐,秦秋月,現在又蹦出一個華家二小姐。
這篇話擺明是暗示殷熙城同木槿汐不合,情麵上還不及他對自己。這種爭風吃醋之事,台麵底下唱一唱還算個風流逸聞,大刺刺的擺到台麵上來,卻委實不算好看。但要說著這個華小姐單單隻是為了氣自己一氣說這個話……她的智商也不能低到這個地步吧。
木槿汐思索良久,恍然想起方才那位年輕賓客的隻言片語,頓時如同一道佛光普照,瞬間開悟的透透澈澈。
這個華府二小姐,怕是待嫁心急,這才作出這麼一個局罷。
聽碧蘭說殷熙城未曾婚配時,的確是個香餑餑,而且華府兩位小姐都鍾情於他。隻可惜那時他一心隻管家中事,對女色著實沒有什麼想法。先是華府的大小姐,她似乎很看重他,隻可惜她那時已經與另一位才子有了婚約,即便是再怎麼喜歡他,也隻不過是一段露水風景了,成不得正果。
後來有緣,華府的二小姐得幸見過了殷熙城一麵,這一見便暗許芳心了,隻不過那時的殷熙城正是同木槿汐定下婚約鬧的滿城風雨的時候。她喜歡殷熙城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照她的性子決然已經向她的父親請求過。這事沒有辦成,要麼是華老爺未同殷熙城提過,要麼就是提了被拒絕了。不過想來想去還是前者的可能性居多,這麼有名的富貴豪門,女兒卻嫁給人家做小,這怎麼能接受的了?
但是她不死心,要嫁給殷熙城,還有什麼法子?自毀清白,是條捷徑……或許殷熙城大婚後一直沒有出門,殷府裏也算防範的比較嚴實,導致這華小姐自毀未遂,這才出此下策,在大庭廣眾之下,家常言談之中,毀一毀自己的名譽。
妙就妙在殷熙城此時不在現場,即便是他過後聽聞此事,自辯清白,這種事,不是當場自辯,沒有任何意義。事後再辯也隻是讓人覺得是欲蓋彌彰罷了。往後推波助瀾之言愈演愈烈,待到這華小姐同殷熙城的傳聞傳的風雨飄搖之時,她父親華老爺為全她名譽,自然想方設法的將她許配給殷熙城。
此等妙計之下,木槿汐能做的事,唯有深深拜服耳。
縱然在座諸位的賓客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皆心領神會的麵露同情。碧蘭本以為自家少奶奶會有所不快,卻沒想到她麵上沒有半點不適,反而還能對著華老爺和華老夫人笑的出來。也是,在家呆了四個月的秋月姑娘到現在都還無名無份,更別提這個乳臭還未幹的小丫頭了。
華家二小姐此番一言,在席中顯然驚起不小的動靜,但在座的賓客個個都是伶俐人,不管肚子裏麵如何如何,門麵上自然要裝的八平九穩,平靜且平和。
華老爺估計如木槿汐所料不同意此事,接著華二小姐方才一腔剖白,隻淡淡道了句,想必此時也該來了,倒是聽說,這次……開始轉其他的話題了。
“喝酒,喝酒。”華老爺執起酒杯,對著木槿汐的方向,麵含歉意的邀道。
華老爺正頷首間,木梯上卻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另一個聲音恰如其時地傳進席中:“酒?芷兒最近喝不了這個。”木槿汐回頭一瞧,木梯上頭露出來半身的,那紫衣明眸的端肅相貌,可不是有一個把時辰沒見到,方才還在話桌上被提得香餑餑也似地殷府大少爺,殷熙城嗎?
滿座的視線,全都望聲源處瞧。
青山群隱,夜風飄渺。殷熙城手裏搭著一件披風,或許方才是策馬而來的,麵上有些風塵仆仆的模樣。但是臉上的神情卻無絲毫急切,一派淡定,一派從容,風台上站穩,淡淡的與華老爺,華老夫人見了個禮,不緊不慢的到木槿汐身旁,將一個類似湯盅的東西擱在案上,手中的披風兜頭罩了下來:“夜風涼,你出門時忘了帶披風了,我回去取的。”
不等木槿汐反應過來,殷熙城已經順勢坐了下來,將她麵前的茶杯拎起來,湊到唇邊一飲而盡。周圍有幾絲似有若無的倒抽氣聲。
木槿汐艱難的回過神來,方才分析華府二小姐得冷靜全然不見,一眼定格在殷熙城嘴角邊的杯子上,腦袋一轟,伸出一隻手,緩緩道:“這個杯子,是,是我的。”
殷熙城轉過頭,臉上流露出不解:“你的不就是我的?有什麼分別?”
木槿汐的腦中又是轟然一響,避開旁人的目光,捂住半張臉,打量了他一番後,懇切道:“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殷熙城頓了片刻,言簡意賅道:“可能是因為我從前吃錯藥了吧。”埋頭將從湯盅裏倒出來的一碗熱湯遞給她,“來,把這個喝了。”
今日的殷熙城從言到行,完全不可捉摸,木槿汐簡直是一頭霧水,疑惑地接過熱湯,蹙了蹙眉:“這是什麼?你做的嗎?”湊到鼻前一聞,忍不住讚歎道:“何時學會這等廚藝了,都能下廚了,不得了啊。”
殷熙城手裏的杯子晃了一下,臉上卻神色不改地道:“嗯,我……下廚,看著陳嫂做的。”
因為不是什麼正宴,酒過三巡後,大家自然也就不再拘束了,羅帷後頭傳來樂姬撥彈的三兩聲絲竹,座在諸君各有攀談,倒不顯得木槿汐他們這一桌幾句言語顯得比較突兀。
由於新婚後再也沒有見過殷熙城的緣故,此番來此赴宴,華老爺自然要拎著空閑關懷兩句,看在殷熙城的麵子上,關懷木槿汐道:“方才殷少爺說令夫人吃不得酒,這是為何?”
為何?木槿汐自然不曉得。瞧了一眼殷熙城試探著向華老爺道:“可能是我酒量不是很好,他怕我喝了在華老爺您這裏鬧出事端來,給人家看笑話吧。其實吧,我的酒量……”
其實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初衷是什麼。卻連個話頭都還沒有挑起來,就被殷熙城生生打斷了:“哦,是這樣的,我和芷兒最近正在努力下一輩的事呢,煙煙酒酒的不碰已經有好些日子了。”
起初木槿汐沒有聽明白這算是哪門子的解釋,明白後,目瞪口呆的好一陣子,席上的人皆是朝她拋來意義深重的眼神。木槿汐陡然的臉一紅,埋頭捧著剛才殷熙城遞給自己的那盅熱湯。
不曉得為何,總覺得這盅湯喝下去之後,總是有些暈乎乎的,抬起頭看出去,人影好幾重,她不禁搖了搖自己犯暈的腦袋。
之後殷熙城又說了什麼,華老爺又說了什麼,其他的賓客們又說了什麼,因為木槿汐覺得自己的頭暈的不行,全然沒有注意,連晚宴什麼時候結束的也不曉得,回過神來時,風台上唯獨剩下她和碧蘭兩個人。
夜風一陣涼一陣,木槿汐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強撐起一分精神頭來,顫顫巍巍的向碧蘭道:“碧蘭,你覺不覺得今日這個少爺有些……有些……唉,我也說不好,總覺得……”
話還沒說完,她便倒在碧蘭身上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