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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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婉貴人一事暫且擱下,宮裏卻起了風言風語,說三皇子君玉命中帶煞克死了婉貴人,又拿出婉貴人生辰八字,果然與君玉生辰相克,一時間口口相傳,人人自危。麗妃聽聞此事勃然大怒,重重仗責幾個嚼舌根的宮女太監才勉強刹住,又言:“三皇子正月出生,福澤深厚,豈會是煞星?倒是婉貴人的生辰八字極為不詳,偏偏和正月出生的人相衝,焉知不是命途不順,注定熬不過這個新年?”
    我聽聞此不禁感歎:“三皇子年紀尚幼就遭受無妄之災,不知是誰之過?”
    湘筱冷道:“舀個孩子做筏子真是上不得台麵,這樣的人合該劈死。”
    葉卿道:“倒是麗妃日久見人心,患難見真情,三皇子一事她沒有撇清關係,反而多加維護,看來是真的把他當作親生孩子。”
    我亦是十分感慨,道:“我以為麗妃這樣的性子必然厭恨非親生的君玉,倒是我多心了。”
    湘筱道:“君玉剛出生就被抱養,和親生的也沒區別了,麗妃自然視如己出,況且還能在皇上麵前博個賢惠的名。”
    葉卿道:“這倒是個機會,我們正愁沒法跟芳玫開口,如今借著這件事叫芳玫知曉麗妃真心待三皇子,也能叫她寬心。”
    湘筱沉吟片刻,方道:“我們得徐徐圖之,切勿操之過急,芳玫那爆碳性子,稍個不慎就被點火。”
    正說著,青黛遠遠咳嗽幾聲,我們忙住了口,隻做不聞往前走去。一抹倩影閃到眼前,定睛一看確實喬晚清,隻見她一身水藍色長曳裙,四周泛著白絨浪花,梳了個飛仙髻,插了兩排細碎的銀錢色珠花,鬢發中間中間一顆碩大的十二棱紅寶石鑲嵌,顯得清新卻不失貴重。
    喬晚清笑吟吟地向葉卿與我行禮,問道:“卿修儀可是要去皎星閣?”
    湘筱朝她行了禮,道:“我們三人確實要去皎星閣,清美人可要同行?”
    喬晚清狀似遺憾,道:“本是求之不得,奈何此行是要去探望歆美人,倒辜負了湘才人一番好意。”
    湘筱疑惑道:“歆美人?原來清美人是要去探望她,妾身還以為……”湘筱歉意地看著她。
    喬晚清並不在意,道:“雖然她冤枉本小主在先,但當時情況也著實無奈,先前氣了些時,如今想通了倒也能理解她。”
    我見她發髻上的紅寶石顏色暗紅,色澤純正,是難得的上品,不免想到自己如今尚不敢佩戴皇上禦賜的紅瑪瑙手串倒是太過小心,宮裏麵誰不曾戴過一兩件名貴的首飾,隻要不是步搖這種入了規格的,戴了倒也無妨,最多是被人眼紅兩句,也不算犯錯。
    喬晚清攏過寬大的振紋袖口,問我:“槿貴人在看什麼,可是妾身臉上有花?”
    我掩飾尷尬,噗哧一笑,戲謔道:“可不是,好一朵美人花。”
    喬晚清微微一愣神方明白過來我在打趣她,道:“妾身哪還算得上美人,等有了新姐妹進宮,隻能算是明日黃花了。”
    我道:“清美人何必妄自菲薄,新人有新人的新鮮,舊人有舊人的好處,咋們皇上最是念舊的,清美人又很得皇上愛重,哪裏會是黃花菜呢。”
    喬晚清道:“妾身聽得清楚,槿貴人這是排喧我呢。”
    我親親熱熱地攏過她的臂彎,道:“偏你耳朵靈,黃花黃花菜聽得清爽,好吧,是本小主嘴快錯了,便自請罰陪你去看歆美人吧。”
    葉卿推推湘筱,指著我直點頭,仿似恨恨道:“這妮子搭上別人要甩開咋們,我們也別理她,隻管走了。”說罷拉著湘筱徑直走了,那架勢真有一去不回頭的味道。
    我在後麵笑彎了腰,喬晚清點點我的額頭道:“她們丟了你,如今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注定逃不了了。”說著拉我去了林歆穗的怡菊園。
    如今的怡菊院人聲凋敝,門庭冷落,我倒對喬晚清另眼相看起來,事到如今她還肯看顧一個注定失寵的林歆穗已經是仁至義盡,見慣了宮裏麵逢高踩低,她這樣的人極是難得。
    怡菊園如今門可羅雀,自然無人擺弄菊花,它們懨懨的,有些已經枯黑死去垂落在盆邊上。遙想昔日光景,它們曾經鮮豔動人,邀得滿宮新人前去賞玩,而今它們已然破敗,那時候的新人也成了舊人。
    進入內間,隻見光線昏暗,屋內擺設也顯得光澤黯淡,充滿頹廢。
    一路走到內間始終不見一人,我以為她們都是在內間伺候林歆穗,而當我進入的時候才發現我錯了,整個屋子裏除了我和喬晚清,就隻有病懨懨的林歆穗躺在床上,我訝異地看著喬晚清,她輕聲解釋道:“她如今心情不好,伺候的人大部分都被趕走了,隻留下幾個親近的,可饒是如此還時常被珍婕妤叫過去幫忙辦事。”喬晚清的神色有些不忿,道:“她還缺人伺候嗎,如今都是婕妤了,左不過是記恨歆穗當初獻高腳屐幫雪采女奪寵的事,她那時候仗著救駕之功正是得意,卻偏偏來了雪采女壓住她的風頭。”
    高腳屐正是林歆穗受到禍害的根源,如今喬晚清大大方方說出來,倒顯得光明磊落,我心念微轉,嘴角含了淺笑不答。
    她也不在意,拉著我的手去了林歆穗床前,林歆穗似乎習慣了喬晚清到來,神色平淡無波,待看到了我卻突然激動起來,抖動著身體卻無力支起,如同瀕臨死亡的人垂死掙紮。
    喬晚清很吃驚,奇怪道:“歆穂好像有話對你說?”
    我點點頭,又不明白:“好像是這樣的不過看她的樣子好像很奇怪,怎麼像是坐不起來了?”
    喬晚清歎息垂淚:“正是如此,太醫說了,人足上貫穿全身經脈,歆穗不僅僅是廢了一雙腳,還失去了以後行走起居的能力。”
    我倒抽口氣,不想林歆穗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怪不得前些日子她口出惡言不忿雪采女之罰,卻並沒有被苛責,原來是因為林歆穗深受其害,情有可原。
    喬晚清接著道:“不僅如此,歆穂怕是連說話都不成了。”喬晚清做到林歆穗旁邊替她掖好被子,而林歆穗卻一直直直拿眼睛看我,好像有話對我講卻梗在喉嚨。
    喬晚清看她這個樣子十分不忍,聲音也哽咽起來:“歆穂如今怕是十分後悔,她當初在小國宴上對你出過手,如今卻隻有你肯來看她,當真是日久見人心。”
    林歆穗嗚咽起來,聲音淒淒厲厲,我也不知如何回應,躊躇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吧。”
    喬晚清舒了一口氣:“哦彌陀佛,好在你肯原諒歆穂,如此歆穂也能寬解了。”又轉頭欣喜地對林歆穗道:“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槿貴人並不惱你呢。”
    林歆穗氣鼓鼓的胸膛落下,輕輕閉上眼睛,喬晚清欣慰道:“總算睡著了。”又對著我道:“那日以後她時常夜不能寐。又因為身體不便需要人服飾,可是珍婕妤每每調走她的人,歆穂的日子很難過,如今她能熟睡,妾身就放心了。”
    我道:“珍婕妤看著挺安分的,平日裏也和和氣氣,她這樣和歆美人過不去豈不是傷了在皇上皇後麵前的臉麵?”
    喬晚清冷笑道:“她也隻會在皇上皇後麵前賣弄乖巧,對著被冷落的歆穂她那裏還用得著裝呢。”
    睡著的林歆穗咳嗽幾聲,聲音嘶啞難聽,喬晚清拉著我輕輕走出去,我小心關上門,不想吵醒林歆穗,門緩緩合攏,我仿佛從門縫看到林歆穗臉上反射的晶瑩,我斂下眉目,毫不遲疑地合攏門,隔絕了我與她。
    走出怡菊院,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上,這個世界樹木蔥蘢,屋室繁華,歌舞升平,若不是回頭可見怡菊院三個字,我恍惚以為剛剛所見不過南柯一夢。身上發冷,許是二月份還沒有帶走冬寒。
    我頓時覺得之前我所以為的失寵生活簡直不值一提,內務府送來次等茶葉,手下人不做好本分,這些與林歆穗所經曆的生活是小巫見大巫。我忍不住想,是內務府的人太刁滑,覺得我失寵還有複起的機會?那麼那些人眼光未免太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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