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冷瞧了芳玫一眼，轉瞬又對皇上撒嬌賣癡道：“臣妾和眾位妹妹飲了這許多酒，一味哄皇上高興，也沒得個什麼，偏生芳選侍就有這等福氣，可不是皇上偏心麼。”
    翊看著嬌媚的蘭妃，混不在意的微笑：“就你是個鬧騰的。”又對皇後說：“嶺南新上貢了十壇老果酒，便賞你兩壇，讓你喝個夠。”
    蘭妃喜道：“還是皇上疼我。”說罷就樂滋滋地坐下，皇上看她喜形於色也不免笑容滿麵。
    待芳選侍退下，皇上環顧四下，問道：“剛剛槿良人的詩可有人能接上？”
    略沉寂一會兒，清溫人出聲道：“妾身有一詩可答。”
    “你且說來。”
    “隨波過謝橋，橋上盈蘭笑。笑臉惹情癡，癡目盯蘭俏。”
    “唔，答得不錯。”
    婉美人狠狠地看著清溫人，聽說她剛剛被皇上解了禁足，就想和風頭極盛的卿姐姐、清溫人一較高下，被皇上訓斥，如今清溫人得到皇上誇讚，她如何還能忍得住。臉上浮起嬌媚的笑容，一步三搖輕輕拜下，“皇上，妾身不才，但請操琴一首以娛眾興。”“
    她所彈奏的是一曲陽春白雪，相傳春秋期晉師曠或齊劉涓所作，白雪取另清潔雪竹琳琅音清新流暢旋律、潑輕快節奏表現冬春複蘇萬物向榮機勃勃初春景象。彈畢，她目光盈盈，柔情似水的看著皇上，柔柔道：“妾身愛春季生機盎然，不喜冬日總是寒風凜冽，叫人難過，但願春日常駐，春暖花開。”此話很是明顯，配上她柔軟濕潤的眼神，無不透露她所求，已有幾位妃嬪扭過臉掩去不屑之意。
    “我卻喜愛冬日。”一聲冰冷寒峭的聲音突兀傳來，未稟先至，已是大不敬，眾人紛紛側目，欲看來者何人，隻見蔣素聞坦然入內，一襲白衣無任何刺繡裝飾，簡單盤起頭發，唯簪一根粗陋銀簪，眾人皆斂聲屏氣，她何等大膽，中秋之夜她尚是穿著流雲飛仙白衣裙，腰係粉桃鮮花帶，飄袂如仙子，而今她裝飾簡陋，麵容冰寒陰冷，眉宇間有頹廢之氣，原本白皙的肌膚也染上一絲病色的暗黃，隻是不明顯。現在她真可以說是一身素衣縞服了。
    她一進來，並不行禮，而是直直看著鮮豔明媚的婉美人，一字一句道：“冬自有冬的好處，豈是你一言可以概之的。”婉美人麵色燦燦，有心反駁，但見慧貴人滿臉沉鬱之氣，心下畏懼，隻別過臉看著皇上。“妾身隻是說說自己的想法罷了，別無他意。”言罷，見皇上一直看著蔣素聞，並不理自己，咬著唇，不甘心地退下了。
    皇上許久不說話，但剛剛臉上的歡愉之色已然褪去，皇後皺眉問道：“慧貴人緣何晚到，又為什麼穿著甚簡？”
    她愣神定定回答：“我在為我兒祈福，這一身是在為他戴孝。”
    皇後的臉色驟然變了，穩穩心神，才雍容對身邊的半夏說：“慧貴人失子心痛，神思不屬，大約魔怔了，你去請太醫來看看。”
    蔣素聞臉色變得難看，憤激道：“我沒病，為何叫太醫來，可是心裏有鬼，欲蓋彌彰嗎！”
    皇後用溫柔勸慰的聲音說道：“慧貴人連自稱都忘了，可不是一時魔怔嗎，無妨，讓太醫看過就沒事了。”蔣素聞口出不遜，皇後僅僅用忘記自稱這小小借口掩飾過去，一進來一直自稱我，而非小主應該自稱的妾身。
    蔣素聞大笑起來，目光有些渙散，又轉瞬緊緊聚焦在悠然自得的沈德妃身上，眼裏露出濃濃的恨意，如烈火一般要把人焚食殆盡，她伸出手指著沈德妃，指尖有些微微顫抖，她憤恨道：“殺我孩兒的人就在那兒，為何她還能穩坐高位，如此悠閑自得。”
    沈德妃板起臉，嚴肅地看著她，語中微含譏誚之意：“捉賊拿贓，慧貴人沒有證據就不要汙蔑本宮。”
    蔣素聞露出絕望之色：“你在後宮多年，自有你的一套人脈手段，如何能抓住你的錯處呢。”
    沈德妃垂下眼眸，俯視地看著憔悴不堪的慧貴人，嘴角有一絲輕蔑的弧度，“慧貴人既然沒有證據就不要胡亂猜測，徒費心力力氣罷了。”
    蔣素聞大喝道：“你這殺人凶手。”
    翊摔了手中茶杯，怒喝：“夠了。”慧貴人絲毫不懼，目光迥然看著他，他眯起眼睛，聲音有些暗沉：“慧貴人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握緊拳頭，似是有千言萬語要噴薄而出，卻生生刹住，隻餘留一絲悲哀宛轉，良久，她泣聲道：“請皇上重新徹查此事。”
    “此事過去一月有餘，當初朕也派人去查，證實是靜美人做的，如今再查怕也是一樣的結果。”
    蔣素聞眼底劃過絕望，哀泣道：“但求皇上憐愛。”病色的臉已形容消瘦，可見顴骨。
    皇後哀憐慧貴人年輕喪子，不禁勸道：“不如讓人再查一次，也好叫慧貴人寬心。”
    他不耐地揮手，扭過臉去冷然道：“那就依皇後所言，隻此一次，以後不許再題。”
    慧貴人看著皇上的眼眸從希冀轉而失望，皇後道：“慧貴人也要體諒皇上，那也是皇上的孩子，慧貴人再次提起難免引起皇上悲情之思。”
    慧貴人苦澀一笑：“妾身遵旨。”她的絕望一如這淒淒帶寒的冷風吹入我心，叫我發顫，昔日榮寵不斷的慧貴人竟然也到如此地步，即使有昔日恩情，但經過她長久地躲避聖恩加之今日一事，皇上對她的心也淡了吧。“明媚鮮妍能幾時”，我腦海裏浮獻出這樣的詩句，花開不敗，能有幾人？
    他不悅道：“朕的好心情已經沒了，就散了吧。”
    眾妃一一告退，卻不時將幸災樂禍的眼神投向蔣素聞單薄的身軀，憑她一個小小修儀，如何能鬥過位高權重的沈德妃呢，看來後宮裏又要少一個強勁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