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活都差不多辦完了，待到日落回房時，穆晨發現秦林已經坐在了房中，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卻又是似笑非笑的樣子
    “是你殺了紅衣吧？”穆晨倒茶時隻聽到秦林那平淡刻板的聲音，一字一頓，仿佛壓抑著什麼，“紅衣不就是牙尖嘴利了點嗎，她對你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要殺她？”
    粗瓷杯裏的水已經漫了出來，在不大的桌麵上一點點的蔓延開來，如同穆晨心中的無措和委屈，也在心中蔓延成潭
    他不知道如何把自己經曆的一切說出來，因為沒有人會相信
    “我沒有把你有紅衣簪子的事情告訴別人。”秦林深吸了口氣，“但你必須在這裏給我講清楚所有的事情，包括你，紅衣，還有那個現在就站在你身邊的男人！”
    “啪”茶壺落在地上碎了
    “你看的到？”
    “他一直都看的到。”顏清用唇輕輕碰了碰穆晨的耳垂，“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普通人是看不到我的，連你都隻有想到我才能看到我，但是…總有人既不是普通人又不是你對嗎？”
    秦林沉默的看著麵前那一人一鬼，眸子仿若死水
    穆晨微微垂下眸：“紅衣真不是我殺的。”
    “她的簪子都在你手上你還有什麼證據說你是清白的！”
    顏清忽然笑了，一把揪住秦林的衣領抬手就給了他兩巴掌，聲音十分清脆：“我知道你喜歡紅衣喜歡到骨子裏去了，但你為了一個女人就懷疑自己的兄弟，你好意思嗎？”他鬆開手，又整了整秦林的衣口，放低聲音說，“你為什麼不說你那天晚上去哪了呢？你要知道你這種帶著怨氣的鬼發狂的時候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不論是最愛的女人，最好的兄弟，栽贓，陷害…”
    “夠了！”秦林想狠狠推開顏清，顏清卻早已避到一邊去了，紫衣翩然，唇角帶著狡黠的笑
    “我早就發現你了，我可不允許穆晨身邊有任何威脅到他的東西，就算是我的同類我也會好好提防著他的，更何況你還帶著怨氣。”
    穆晨一直靜靜的聽的他們的對話，該明白的都明白了，不該明白也明白了。最後他艱難的開口：“就是說，紅衣其實是秦林殺的？”
    顏清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是笑的意味不明，更沒有直接回答穆晨的話：“你難道不想聽一聽關於秦林的事情嗎？”
    “我隻想知道他為什麼殺紅衣。”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呢，因為畢竟不是秦林自願的。”顏清說
    “其實我死的原因很簡單。”秦林淡淡的說，目光一點一點的放遠，已經開始在回憶了
    那是一年的春天，不論是文人雅士還是姑娘小姐都開始踏青出遊
    路過桃花林，隻見有一位紅衣女子折花輕嗅，而後別在髻邊。她的麵前是一樹白桃，花瓣隨風搖曳，更襯的那衣服愈加鮮紅如血
    秦林看的有些呆了，隻覺得在看天宮中的仙子，多看幾眼都會玷汙她的仙氣，於是又別開眼去，實在忍不住了就偷偷看幾眼，殊不知那女子早已注意到他了
    “這位公子，我真的那麼好看嗎？”不知何時女子已到麵前，笑靨清淺
    “沒。。沒有，秦某失禮了。”秦林臉紅的不知所措
    這是她們的相識，然後的相熟，再然後是他挑下了她的紅蓋頭
    他的爹爹是朝廷中的人，隻是因為在聖上麵前說錯了一句話，導致龍顏大怒，誅滅九族，在逃亡路上被官兵追殺，後來和他才娶了沒幾天的娘子在旅店飲下鶴頂紅，含怨死去
    死了的人魂魄一般會忘記生前種種，在過黃泉路時，看到大片大片如血的彼岸花，那鮮豔的顏色使他記起了他所經曆過的一切，於是又回到人間搶了副皮囊，準備伺機報複
    但他要報複的畢竟是天子，九五至尊，哪會有這麼容易就成功的呢
    “是不是因為紅衣像你生前的娘子呢？”穆晨想起了蘇玲是因為是因為喜歡穿紅衣才被賜名紅衣的
    秦林緩緩的點點頭
    “我昨晚出去是因為每到我忌日時就要重複一遍我死之前的事情，就是飲下鶴頂紅的那一刻，我必須要重溫當時的痛苦和掙紮，我怕我發狂的時候會傷人於是就去了無人的地方。”他看了一眼顏清，“發狂時候的事情我都會忘記。”
    “那…”穆晨欲言又止
    “對，可能真的是我殺的，在發狂的時候我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穆晨，對不起。”秦林笑了，但是隻覺得淒涼，“我會去跟王爺說的，以後你自己要照顧你自己。”
    “真的要這樣嗎，不告訴王爺他也查不出什麼來啊。”穆晨一把按住了秦林準備收拾行李的手，急忙說道
    “但是，你也不會想跟一個怨鬼生活在一起吧。”秦林說的很溫柔，清秀的臉上也有不舍，“我的年紀比你許多，而且這個皮囊都是生生從人身上剝下來的，不覺得惡心嗎？”
    穆晨還想說什麼，顏清歎了口氣輕輕在他臉上落下一吻：“讓他走吧。”
    秦林的背景消失在了視線內，屋子裏忽然變的好冷清，那群小雞還繞著穆晨的腳嘰嘰嘰嘰的叫個不停
    “但是那個人呢？那個人也是秦林嗎？”穆晨忽然想起了那晚扮成顏清的人
    “可能吧，天色不早了，睡吧。”顏清替穆晨蓋好被子，一夜都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