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
    森冉打了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看著麵前眉頭緊皺的區冶平，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旁的醫護人員有些緊張地觀察著他，看出他精神還是很不穩定，低聲問區冶平：“首長，要不要給病人注射鎮定劑？”
    區冶平沒有立即答話，而是與森冉對視了片刻。然後衝身後的人擺了擺手：“先不用。你們都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
    “可是——”醫護人員十分猶豫，“病人現在的狀況不穩定，您確定……”
    “出去。”
    區冶平的聲音十分平靜，但卻包含著森冉從來沒見識過的威嚴。他身後的醫護人員被嚇得一哆嗦，連聲應是，幾個人魚貫出了病房。
    森冉坐在床上做了幾個深呼吸，想要平複自己起伏十分劇烈的胸腔。
    但很顯然，這並沒有什麼顯著效果。
    他的意識雖然回到了現實裏，但肢體卻還有些僵硬，仍有些窒息感，好像那雙霧氣凝成的大手還在用力的扼著他的喉嚨。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慶幸區冶平的及時到來。否則他一定會再一次陷入歸青雲的夢境裏無法自拔。
    區冶平的目光跟著他的手轉到他的脖子上，森冉看見他眉心的川字紋更深了幾分。
    兩人相對沉默片刻，區冶平才在之前來利亞坐過的那把圓凳上坐下，沉聲道：“小冉，對不起。”
    森冉沒說話。
    要是擱在從前，聽到這種話足以讓森冉跳起腳來叫罵。他從不接受事後的道歉，總覺得那是一種極其沒有意義的行為。
    但他現在太累了，以至於已經提不起勁來跟任何人爭辯、理論。
    似是因為不見森冉回答，區冶平再次開口：“你想對我說什麼？現在說，還是先休息一下再說？”
    森冉長出了一口氣，有氣無力道：“我沒見到歸青雲，甚至連Never那關都沒過了。”
    森冉的話並沒有讓區冶平感到意外，從他的表情不難看出，他其實對森冉第一次與歸青雲進行接觸就能有順利的進展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但森冉接下來的話，卻讓區冶平不得不屏息。
    他說：“不過我好像找到進去的方法了。”
    區冶平看著他，目光如炬。
    “真正的守夢不是Never，而是那裏的霧氣。那裏的霧氣被歸青雲賦予了意識，它才是真正負責不遺餘力地守護歸青雲的夢境，不讓任何人進入的‘守夢’。”
    “而Never，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應該是引路者。如果當時我毫不猶豫地跟著它走，或許我可以走出那個守衛模式，進入到歸青雲的夢境裏去。”
    “下一次接觸，我應該就能進去了。”
    區冶平的喉結動了動，森冉目光十分平靜地看著他：“但是姑父，所有的假設都需要在我活著的前提下進行。”
    “在被那團霧氣化成的人型掐住脖子的時候，如果是在正常狀態下，我是可以自主醒來的。可是當時除了用手亂抓，用腳亂踢，我什麼都做不到。”
    “我不得不承認那時候我確實有點兒慌了，但在無論用什麼辦法都無法喚醒我自己的情況下，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才能不慌亂。”
    “如果不是後來來利亞讓人用藥物強行驅使我脫離與歸青雲的意識連接狀態，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個什麼樣。”
    區冶平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森冉的眼睛，靜靜地聽著。
    森冉繼續道：“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從前的任務中，我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而且據來利亞說，她是接到過上麵的一級密令，才在緊要關頭給我注射了藥物。”
    “而在第一次接觸之前，我也接到過一個神秘人的電話。”
    區冶平看著森冉的眼睛，他沒有問他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因為在對方開口之前，他就已經從他的眼睛中得到了問題的答案。
    可他亦沒有開口強調自己的立場，逼迫森冉相信他。
    說完最後一句話，森冉再次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就像置身於歸青雲夢境中的那個自己一樣，在現實的世界裏，他亦無路可退。
    所以他並沒有想著怎樣去逃離，他想得更多的，是接下來的一步，他要怎麼走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更好地保證自己家人的安全。
    區冶平站起身來走到床邊，伸手拍了拍森冉的肩膀，什麼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看著悄然關上的房門，森冉覺得很累，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