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冉的視線在歸青雲的臉上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張臉和他想象中沒一丁點兒相似之處——過分白皙的膚色甚至晶瑩地有些發透，眉毛眼睫都是烏黑的顏色，臉頰的輪廓很美，鼻子很挺，嘴唇的薄厚恰到好處。
    雖然說不上好看得多麼絕世傾城，但整張臉看起來十分柔和，讓人感覺很舒服。
    一股莫名的好感從森冉心底油然升起。而這種感覺又恰好和他心裏對梅辛他們擅自替歸青雲延續生命的行為的不滿產生了異常強烈的衝突。
    但是，就算不滿、氣憤，又能怎樣呢？
    在這個偌大的局裏，他也隻不過是一隻螻蟻罷了。就算目前表麵上看似乎是占了那麼一個至關重要的位置，可隻要歸青雲不死，就早晚會出現其他跟他腦電波有所重合的人。
    想到這裏，森冉不禁心中一凜。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抗拒這種想法。
    在此之前曾經一度認為和歸青雲的腦電波有重合並不是什麼好事兒的他，此時此刻心裏卻開始隱隱地生出占有欲，生出了希望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和自己一樣的人的想法……
    這種情緒就像有水在很大的容器裏被架在烈火上不斷加熱，很快水便開始沸騰、蒸發，容器內部被蒸汽充斥著，脹滿。強烈的膨脹感讓他感到恐慌。
    森冉連忙別開視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因為先前在走廊裏森冉出了狀況，所以梅辛自打進了這間實驗室之後，隻看了歸青雲一眼，然後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森冉這邊。
    見他神色有些慌亂，梅辛立即上前一步，站在他身側，低聲問到：“怎麼了？”
    森冉連忙搖頭：“沒什麼。”
    站的離歸青雲最近的來利亞此時也回過頭來，一雙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森冉。
    森冉舔一舔嘴唇，轉移話題道：“他連呼吸都沒有，真的沒關係嗎？”
    來利亞翹起唇角微微一笑：“簡單的說，這個設備的構造其實和人體很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輸送氧氣的機製了。我不是專業人員，具體的也說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所需要的所有養分，那裏麵的液體都可以提供給他。氧氣也是。”
    森冉有些愕然，半晌才道：“那不是跟羊水差不多？”
    來利亞點頭，語氣裏帶著幾分自豪：“嗯，可以這麼說。但肯定比那個更高級一些，畢竟母體給胎兒輸送血氧是用臍帶。”
    “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來弄這個，這些年他也是靠這個維持著生命。否則單靠外麵的醫療設施，他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來利亞的這番話讓森冉很想反駁。
    他想質問這個女人，難道這麼活著就是歸青雲想要的麼？！但他知道，自己現在說這些話也是白說，而且很可能會導致幾個人之間發生不愉快，從而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不知道為什麼，望著歸青雲的過程竟可以讓森冉冷靜下來。現在的他不想和人發生衝突，不想因小失大。雖然連他自己現在也還弄不清楚這個所謂的“大”，到底是什麼。
    森冉的喉結動了動，最終出口的話變成了：“那如果離開這個容器，他還能活多久？”
    來利亞不禁扭頭兒看向森冉，見他臉上並沒有故意找茬或者挑釁的意思，才咕噥了一句：“誰知道呢。出來之後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回事兒呢。”
    “說實話，他在裏麵待太久了。由於裏麵的液體供應給他了足夠的氧氣，所以導致他的肺功能已經逐漸喪失了。出來之後，他很可能會無法自主呼吸。”
    “而且他一直處於這種狀體，出來做什麼呢？出來的話，等著他的也隻有死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