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都圍過來，胖子眼中有些濕潤：“小哥，活著就好。”
    張起靈輕輕衝胖子點了點頭。
    解雨臣把手電擰亮拉了黑瞎子道：“也不枉費我差點搭上整個解家。既然出來了，就走吧。”
    黑眼睛憑著感覺拍了拍張起靈笑道：“啞巴張，幸不辱命啊，人給你看好了，沒死。”
    張起靈抿了抿唇道：“謝謝。”又看了看黑眼睛道：“你的眼睛？”
    黑眼睛笑得嘴角發抽：“如你所見，弄假成真了。”解雨臣拍了他一巴掌，惹起一陣哀嚎。
    出縫隙的時候，吳邪轉過身去遮了張起靈的眼睛對胖子道：“把護目鏡給我。”胖子丟過去一個護目鏡，吳邪對張起靈道：“閉著眼睛，先不要睜開。”張起靈依言閉著眼睛，由著吳邪擺弄。
    吳邪輕輕把護目鏡給他戴上，冰涼的手指拂過張起靈的臉上，明明沒有溫度的指尖，卻灼燒了他的一切，悲傷抑或痛苦，都在名為吳邪的高溫炙烤之下，慢慢融化，直至全數蒸發，消失殆盡。
    下上的路上，吳邪依舊一路沉默，隻是第一次覺得長白山其實也不那麼討厭了，滿目蒼白色第一次在吳邪的眼裏有了生機。
    吳邪看著身後漸行漸遠的長白山，呼出了胸口那一口始終堵著的氣息，就像一條瀕死的藤蔓，在曆經千辛萬苦之後，終於讓身子找到了一個可以攀爬的依歸。
    長白山腳下張海客問張起靈：“族長，接下來你去哪裏？”
    吳邪隨意的靠在車門上，依舊沉默，卻雙手握拳，指甲都深深陷進了肉裏，心像是被一雙大掌扣住，掙都掙不脫。
    張起靈掏出了鬼璽遞給了張海客：“從此後這個是你的了。從現在起你是族長了，”
    “族長？”
    “我去杭州。”張起靈看著吳邪淡淡道。
    吳邪鬆開了緊握著的手掌，轉過去點了一支煙，驀然覺得其實生活還是很美好的，一片雲淡風輕。
    八月末的杭州還是有些悶熱，溫熱的風吹到身上，撩起一陣心酸的快意。吳邪到了西泠印社，正在往外掏鑰匙的手停住了，王盟正站在門口拿著雞毛撣子笑得一臉花癡：“老板回來了啊？”
    又看了看張起靈道：“張小哥也回來了？”
    吳邪盯著王盟瞧了三分鍾：“我不是開除你了麼？”
    “哦，我倒貼過來打白工，你有意見麼？來，看看幹不幹淨？”王盟一邊拿著雞毛撣子撣著架子上的灰一邊道。
    “嘶，打白工不要的是傻子。”吳邪捂著腮班子說。
    放好了行李，解雨臣問吳邪去哪裏。
    吳邪歪著頭頗有些惆悵的說：“我們回老宅看看吧。”
    肯定的語句，用的卻是疑問的語氣，從五年前去了墨脫回來開始布局的時候，吳邪就沒有踏進過老宅一步。
    此刻他說出回老宅這幾個字，真真是用了巨大的勇氣，他不知道回去會不會被彪悍的老媽直接拿擀麵杖揍出來。
    或許這並不是可怕的，他真真怕的是父母不再願意見他。
    吳邪掏出手機撥通了五年沒有撥過的號碼，手隱隱有些顫抖。張起靈從身後站起來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撥號聲響起的時候，吳邪衝著牆角攥著拳頭，見慣了吳邪強人的一麵，他的這點軟弱幾乎讓解雨臣感激，這樣的吳邪總算是看著像個人，而不是個修羅。
    嘟嘟的幾聲後，電話接通了。
    那頭遲疑了許久才說話。
    “喂？是……小邪？是小邪嗎？”
    同樣疑問的語氣，卻是帶著欣喜的。
    “媽，是我，我晚上回家吃飯，可以嗎？”吳邪稍稍平複了一下興趣，深呼吸幾口，小心翼翼的語氣，依舊泄露了吳邪心底的緊張。
    吳媽媽正在打麻將，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差點扔了手機，聽到吳邪說回家吃飯的時候，一滴眼淚堪堪的落在了八萬上，浸得紅色的萬字都迷蒙了起來。
    哽咽了許久，吳媽媽隻是說了一個好字，沒有責怪沒有追問，隻是一個簡單的好字，差點讓吳邪淚灑當場。
    吳邪就覺得哎呀我怎麼這麼容易多愁善感，怎麼這麼容易傷春悲秋呢，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呢？
    可是當吳邪把那輛破金杯開到一百二十碼的時候，吳邪又想，哎呀，我怎麼這麼開心這麼開心？？
    胖子跟解雨臣被顛得七葷八素，隻有黑瞎子笑得人畜無害。
    黎簇蘇萬長歎一聲：我命休矣！
    張起靈看著吳邪飛揚的嘴角，眼眸漾出一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