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落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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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之淵,汲水之畔,岸生雙華,怨念而生,是為怨偶也。
晨起,朝陽翻不過山脈,落地終年不見陽光,陰冷、潮濕,露水沾濕了衣衫,自落地之淵裏彌漫起朦朦白霧。
千湖臨風而立,堪堪懸於深淵邊緣,清麗的麵容因眼角的三顆血淚般的紅痣而清冷妖嬈,她蹙著眉,思緒有點散漫的走遠了,她想到了歲,那個恬淡溫柔的女子,自小便深深的依賴著如母親般存在的美麗女子,可是有一天,醒來發現歲以慘烈的死亡模樣出現她的房間,而她的手裏正牢牢的握著帶血的青劍。幾乎同時無跡巔所有人都知道歲死在了她的房間,來到她門口,圍堵著她,聲聲質控她是凶手,不是不委屈,但相比委屈之下,她更憤怒殺死歲的真正凶手,於是她便帶著她的姐姐千徵,以血腥暴戾的手段硬生生的從圍堵她們的人群中開出一道血路,同時也以這樣慘烈的方式將無跡巔和平寧靜的假象給徹底顛覆!
許是回憶帶來的情緒太過激動,千湖清冷的麵容之上一片肅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千湖身邊的夭夭,怯怯的拉了拉千湖的衣袖,“姐姐……”
千湖才恍然回過神來,低下頭看著夭夭,清淺一笑,仿佛剛才的激烈情緒隻是錯覺一般,她伸手摸了摸夭夭柔軟的頭發,溫和寧靜,“怎麼了?”
“千徵姐姐,說可以出發了。”夭夭揚起一個笑臉,笑意從臉上漫延至大大的眼睛裏,純粹、幹淨,“我們過去吧。”
莫名的千湖也微笑起來,於是她牽著夭夭的手向千徵那邊走去。
落地之淵,傳說最接近地獄的深淵,在淵底終日盛開著大簇大簇的曼珠沙華,像鮮血一樣鋪滿淵底所有空地的地方,在深淵中央有一條黑色的河水,據說河水裏滿載靈魂,而曼珠沙華的綻放就是依靠河水的滋養。這些都是世外對落地的傳說,而等千湖等人來到,淵底才知道,傳說所言,非虛。
她們大小三人震撼的看著眼前之景,入眼,滿是血一樣的鮮紅,曼珠沙華,地獄之花,像濃稠的血液鋪就的柔軟的地毯,延伸至不知名的地方,妖豔,濃烈並且詭異。
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低吟聲,低迷、淒苦甚至有幾分淒厲:
紅袖掩蓋幾度年華,揮不盡顏老而色衰。
合巹酒入喉穿腸過,君不見郎情還妾意。
幾度纏綿幾度悱惻,合歡之庭歡合之情。
日漸輪回失所流離,君欲不見兮妾之心。
對鏡梳妝妾意還還,失之不求棄之不舍。
歎:我欲與君相知,奈何,命不從君矣!
千湖聽著那聲音反複的吟著,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絕望的悲傷,歲的死亡,無跡巔所有人的質控,來路不明的輪番的阻殺,她突然感覺,什麼都沒有希望了,什麼都沒有。那還活著做什麼,她心想,還不如……她心裏一閃而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容顏妍麗的千徵,麵色哀戚,原本臉上慣有的狂傲之氣全然化作了一絲絲水澤,胡亂的從眼眶裏流出。
夭夭仰頭看向千湖,發現很不對勁,心裏暗叫一聲糟糕,急切切的去拉千湖的衣袖,而千湖不做任何理會,隻是右手逐漸凝出青劍。
情急之下,夭夭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她雙手合攏放在胸口,閉上眼睛,盡力去忽視那要命的低吟,集中全部的精神力之後,慢慢的吟唱她之前在怨靈之中吟唱的《招魂》: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幹,何為四方些……
夭夭嬌稚的聲音穿過腦海,千湖心裏一驚,紛亂繁雜的情緒瞬間崩塌瓦解,神智回歸清明,卻發現青劍已堪堪懸於脖間,千湖再一次驚出冷汗,她看了看身邊的千徵,竟也如大赦般氣喘籲籲。低頭看夭夭,發現圓潤的小臉蒼白的近乎透明,而她卻向千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要命的低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千湖心一肅,怒意鋪天蓋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