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 2 距離有多遠 ( 風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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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確切地說,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他就突然出現了。
我記得他,那天在食堂裏有過一麵之緣。
他的動作很小心謹慎,生怕被我發現似的。
真是傻瓜。
跟著我幹什麼呢?
我不明白。
在別人眼裏,我是個冷漠不近人情的家夥。
我自己也承認,確實是那樣。
下課時,他會在窗戶邊看我;放學後,他會跟著我直到我推門進屋。
一天一天。從不間斷。
有時感覺到他落得遠了,我會刻意放慢腳步,即使我不想承認,但我在意上了那個人。
家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之後我借住在親戚家,但他們並沒有給我溫暖和關愛,隻是完成任務般供應我的衣食住行。
我幾乎不和他們說話。
十三歲時,我一個人搬了出來獨自生活。
他們早就希望我這麼做了。
我幾乎快忘了與人交流的感覺。
他的跟隨,讓我感覺像是有人陪伴一樣,莫名的安心。
我是不是很幼稚?
在灑滿陽光的道路上,我沉默地走在前麵,身後不遠跟著一個傻乎乎的少年。
這種關係很微妙。
我差點以為我們會這樣到永遠。
我真的是很幼稚。
直到有一天……
他不在我身後,我站在原地等了很長時間,心想著,傻瓜,不會是走丟了吧。
我等了整整一個下午。
路過的人都表情怪異地看著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沒有跟上來,沒有。
也許他是厭倦了這樣的追蹤遊戲。
我想著,步伐堅定的向前走去。
日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我沒有所謂的失落感,繼續過著機械般的生活,隻是偶爾,會忍不住回頭望一下,再繼續走。
天台上,風吹起我的頭發,我沉默地望著樓下。
很高。
都說人站在高處時,會有種往下跳的衝動。
身後傳來鐵門的吱呀聲,我迅速轉過頭,有一瞬間我居然在期待他出現在門口,對我微笑著說:“你在這裏啊,我找了你很久。”
我真的找了你很久。
可是沒有人,什麼都沒有。
也許隻是一陣風。
回頭,繼續沉默著望著遠處,看起來我像是有著很多心事,但其實,我腦子裏一片空白。
突兀地腳步聲響起,是一個女孩子,她滿臉緊張不安又期待地開口:“風……風言,我是……我是尤詩心,我……”
我沒有說話,沉默著等待她的下文。
她咬了咬唇,繼續說:“我……我喜歡你,我想請你吃飯,可……可以嗎?”
有人說,喜歡我。
一般人都會感到高興的,但我沒有,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去。
“風言!”她在叫我。
我沒有回應她,繼續向前走。
“風言!我哪裏不好?”她好像哭了。
“你別走!你至少給我一個理由!”
有什麼理由呢?
“你說啊!你回答我啊!”
“……”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我下意識停住了腳步,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他的身影,頓了頓,說:“是。”
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我對自己的答案也有些疑惑。
我怎麼會有喜歡的人?
可是他的身影在我腦海中怎麼也揮之不去。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但我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有誰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
我好像產生幻覺了。
周末的上午,我和往常一樣,坐在咖啡館裏看著書。
我喜歡這樣安靜的氛圍。
一陣風鈴聲響起,有客人來了。我並沒有抬頭,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有腳步聲在向我靠近。
“你好……不介意我坐這裏吧?”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聞聲望去,看了看麵前說話的人,是卓越然,我記得我和他並沒有什麼交集,但他給我的感覺和往常不一樣,沒有囂張不可一世的氣勢,反而很平和,很溫潤,像……他給我的感覺。
被自己的想法有些嚇到,我趕緊望了望四周的空位,示意沒必要坐我對麵。
“我……我們交個朋友吧。”他有些不知所措。
“……”
“不……不行嗎?”
“我,我叫末……卓越然。”好像更緊張了。
我淡淡地回應:“我知道。”頓了頓,又說,“隨便。”
他好像很高興,嘴角微微揚起。
我繼續看著書,卻沒有之前專注。因為卓越然看我的眼神。
太過熾熱,包含著不易察覺的傷感,我看不懂這樣的目光。
有些心猿意馬,我站起身,合上書。
“你去哪裏?”他問道,又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去,他也站起來跟在我身後。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著,這種感覺,很熟悉,甚至有些讓人懷念。
我沒有問他為什麼跟著我,任由他走在我身後。
十幾分鍾後,他好像有些沉不住氣,問:“我們去哪裏?”
沉默了幾秒,我回答:“不知道。”
其實我是知道的。
我想去看看在我獨自居住時照料我的一位好心人。
她的孩子還很小,五、六歲吧,不過這麼小的孩子說出那樣的話,也讓我有些意外。
他說:“我知道了!你是風言哥哥的男朋友吧?”
男朋友?我從來沒想過這種東西。
“小孩子不可以亂說。”我也沒有生氣,淡淡開口。
“對啊……我們隻是普通朋友,不是什麼……男朋友。”他的臉有些紅。
這個人今天真的很奇怪。
回去的路上,我感覺跟在身後的人有些心不在焉,便停下回過頭。
他卻猝不及防地撞到我,我看見他眼中的自己,唇上有溫熱柔軟的觸感,這種感覺不到一秒又消失了,看到他通紅的臉,我才發覺,剛才我們居然接吻了。
心跳突然有些慌亂起來,這種感覺很陌生,我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淡淡地說:“走吧。”便轉過身。
他沒有提起剛才的事。
我亦沒有。
或許這可以稱之為一種默契。
雛菊花叢裏,他對我說了很多話。
他說,我聽。
“你喜歡這裏麼?”
“嗯。”喜歡。
“你是不是不怎麼喜歡說話?”
“……”嗯。
“嗬嗬,還真的是,你平時不覺得無聊麼?”
“不會。”很無聊,無聊到空白,不過已經習慣了。
“風言。”
“嗯。”
“你有喜歡的人麼?”
沉默了幾秒,“嗯。”不知道他算不算。
“我也有。”他好像在笑。
“……”
“你猜是誰?”
是誰?
“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風言。”
嗯?
“你知道雛菊的花語是什麼嗎?”
……隱藏在心中的愛。
“隱藏在心中的愛。”
“……”我知道的。
不知什麼時候夕陽橘色的光籠罩在身上,西方的天空勾出暗藍的弧線,他站在我麵前,笑著問我:“要回去了麼?”
我不想走。
“你先走吧。”
我不想走。
“很晚了,該回去了。”
我不想走。
“我看著你走。”
我不想走。
我知道,我現在走了的話,一定會錯過什麼……
錯過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
“我看著你走。”他再次重複了一遍,眼神裏有懇求的意味,卻又堅定不容置疑。
沉默良久,我終於開口:“嗯。”然後轉過身,背對著他向前走。
我們是不是不能再見了?
我和“你”。
對嗎?
我沒有回頭,一直向前走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血色褪盡,幾點星光躍上天際。
周圍的景物早已變得陌生,路燈發出亮光,幾隻小小的飛蟲繞著燈源打著轉。
很是歡快的樣子。
我仰起頭,直到刺目的燈光把眼睛照射得酸澀,才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再睜眼時,瞳孔裏隻有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