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祿祿心中暗道餘承天還真是神出鬼沒，他不是在忙季曉菡的病情，怎麼有時間到這裏晃悠？而且晃悠也就罷了，西苑裏的仆從也是一幫吃幹飯的，居然就這麼讓人晃悠進來，連個通傳的也沒有。
    三頭龍要走的時候，季源希沒有要起身相送的意思，這會兒餘承天來了，季源希則站起身，朝餘承天點點頭：“怎麼這時候來這？”
    餘承天也不動，就在那裏堵著整個門，不讓三頭龍過去，自己也不打算進來。
    “我來是想和三老爺說一說曉菡小姐的病情。”
    “好，餘大夫請進來詳談。”明明是個陳述句，但不知道是為什麼，金祿祿總是覺得季源希在說出這句話時，陳述之中又透露出稍許的商量口吻。
    商量？就算季源希在季家這個三老爺的身份名不副實，可餘承天到底是個下人，季源希怎麼可能用商量的口吻與其說話？是不是聽錯了？對，一定是聽錯了！
    餘承天臉上標誌性的笑容依舊，看了看被擋住去路的三頭龍，三頭龍就像被電到一樣，刷的一下站開一旁，大身板子挺得倍兒直，好像接受檢閱的士兵。
    餘承天從三頭龍讓開的空兒踱步進了屋內，三頭龍在原地愣神兒了半秒，然後速度極快的衝出屋子，接著風過不留痕似的離開了季家。
    金祿祿驚歎：“他這是撞見鬼了？”
    餘承天笑吟吟回答金祿祿：“如果三夫人認為我是鬼，那他正是撞見鬼了。”
    “呃……”金祿祿將視線從門口拉回到屋內，“餘大夫這麼豐神俊朗的人物，怎麼可能是鬼？三頭龍莫不是見了餘大夫，自慚形穢了吧？”金祿祿想不出三頭龍剛才的異常源自何處，於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餘承天笑容加深，倒是有那麼點發自真心的意思：“三夫人還真看重餘某。”
    金祿祿吐了吐舌頭：“餘大夫不是要和老爺說說曉菡的病情嗎？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正事了，老爺，祿祿先行告退。”說著屈身施禮，繼而領著翠菊離開。
    餘承天眼望著金祿祿和翠菊離開，臉上始終掛著如初的笑意。
    “坐吧。”季源希說，語氣間有些無奈。
    餘承天緩緩轉身，“你讚成她和方瑞合作？”
    季源希眉毛微抬：“你不是……”
    餘承天抬手打斷季源希的話：“曉菡小姐的病情已經穩定，還是叫人看著點潘姨娘房裏，別再鬧出什麼亂子。”
    季源希皺眉，隨即歎氣：“曉菡的病可有藥可醫？”
    餘承天搖頭，“我覺得曉菡小姐的病，不一定要用藥來醫。”
    季源希錯愕：“怎麼說？”
    ……
    方瑞辦事效率沒的說，金祿祿第二天就接道三頭龍的通知，說是作坊已經租好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全憑金祿祿吩咐。
    金祿祿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如此順利，也許是她在逆境中掙紮得太久，這份順遂弄得她有些手足無措。
    和三頭龍商量了請女工的事情後，金祿祿琢磨著也該和餘承天商量商量購買石灰的事了。
    想要見餘承天，理論上不是難事，可金祿祿想著要和餘承天商量的事挺重大，應該事前讓季源希知道知道，所以在吩咐翠菊去請餘承天之前，就先讓利安把季源希請了過來。
    “聽利安說，你有事要和我商議。”季源希進屋後開門見山。
    金祿祿也不忸怩，坦然道：“之前餘大夫答應我幫忙聯係購買石灰，我現在想問問餘大夫那事他辦的如何了。”
    “你想讓我幫你請餘大夫過來？”
    金祿祿點頭：“購買石灰畢竟也算大事，我一個女人無法主事，還望老爺你能出麵。”
    季源希盯著金祿祿看了好幾秒，頗為漫長的沉默令金祿祿覺得不太舒服，剛想開口打破沉寂，就聽季源希說：“你用石灰，是想替代火堿？”
    金祿祿沒想到季源希有如此正確的聯想，不由驚詫：“老爺怎麼知道我要用石灰代替火堿。”
    “石灰和火堿性狀有幾許相似。”季源希並沒有因為金祿祿的驚詫和難以置信就露出毛頭小子般的得意忘形，他很是簡短的將金祿祿的詫異截斷，“購買石灰我可以出麵，但是我有條件。”
    金祿祿更驚奇了，季源希同意出麵已是新聞，居然還要跟她談條件？金祿祿朝屋外瞅瞅，這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呀。
    錯愕僅是一瞬，金祿祿很快正色道：“老爺你說，隻要祿祿能做到，定當答應老爺。”
    “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季源希說的幹脆。
    金祿祿卻有些接受不了季源希的幹脆，“這個……”
    “不願意？”
    “不是……隻是，老爺，你真的想知道我的計劃？”不是金祿祿不想說，而是怕說出來季源希會嘲笑自己，因為連金祿祿自己都不確定她的那些想法是不是空想。
    季源希毫無意外的點頭，金祿祿歎氣：“好吧，待我把計劃整理整理，形成書麵形式後，我讓小菊花給您送過去。”
    麵對金祿祿隱隱的拖延，季源希並沒有戳穿，他似乎胸有成竹金祿祿能夠把計劃告訴他，所以也不急於這一時，放緩了神色，對金祿祿道：“你慢慢的整理，至於和餘大夫商議購買石灰的事，我會讓利安去辦的，”頓了頓，“我剛看見九龍幫的老三從你這離開，該吩咐的事情都吩咐清楚了？”
    金祿祿撇嘴，“我這哪是吩咐，我這是求人呢老爺，方瑞能夠幫忙我真的挺感激的。”
    “你不用感激他，”季源希說，“他也就那麼點本事，當用則用。”
    “呃……”話說季源希你這種卸磨殺驢的語氣是腫麼回事。
    季源希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先去讓利安看看餘大夫在不在主院那邊，你也安分幾日，早點攤子能不出就不要再出了，仔細把計劃寫出來。”
    “是，老爺。”嘴上雖應著是，但金祿祿心中著實驚訝，今天的季源希對金祿祿的計劃也太過上心太過積極，不得不讓人深思他到底是存的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