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沒多大變化，”伍老娘上下打量金祿祿一回後下了定論，“不過還真是知禮了許多，看來大家族的調教果真對我兒有助益。”
    不知道如何搭腔，秉持著少說少錯的原則，金祿祿不說話就隻抿著唇在適當的時候附送上一個溫溫柔柔的笑容。
    “姐，我們去抓魚吧。”被哥哥拉著站在一旁的伍壽不甘寂寞，得了空隙竄到金祿祿身前，拉著她的袖子撒嬌。
    沒來由的，金祿祿很喜歡伍壽這個便宜弟弟，或許，這滿屋子的人裏麵，就隻有伍壽這個小不點不帶任何心機吧。
    伍老娘拉過伍壽，訓斥道：“你姐姐才回家，別煩累她，去找隔壁三娃玩去。”雖然嚴厲，眉目間卻是顯見的慈藹，和對金祿祿那種若有若無的疏離很不同。
    伍壽卻不幹，拽著金祿祿的袖口不撒手：“不嘛不嘛，姐，我們去抓魚，小林子家後麵的池塘凍翻了好多魚，昨兒小林子才和他爹撿了一籮筐，我也要撿一籮筐，我也要撿一籮筐。”小孩子拗勁兒上來了，說什麼也不聽。
    “你這孩子，怎這麼不聽話？”伍老娘撩起眼皮瞄了金祿祿一眼，“快別招惹你姐姐了，你姐姐剛剛車馬勞頓，你也讓她歇一歇再陪你胡鬧。”
    金祿祿笑著將鬧別扭的伍壽攬過來：“沒事的娘，我不累，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呢，就陪我們的壽兒去撿魚，撿一籮筐的魚。”順手刮了下伍壽的小鼻子，小孩兒的皮膚就是嫩啊，就算被大北風吹得紅彤彤，也不耽誤那觸手可得的細滑。
    咳咳，自己這是在想什麼，被誤認為戀童怎麼破！
    伍老娘目中浮出不可思議，但很快她就收斂了情緒，歎道：“外麵冰天雪地，你們可要早些回來，璐璐，別太縱容壽兒，小孩子慣不得。”
    金祿祿點點頭：“我知道。”而後轉身和季源希還有伍老爹說了聲，便拉著伍壽朝門外走去。
    伍璐璐的大哥似乎不放心金祿祿這個還未發育成熟的小女孩帶著同樣是個小屁孩的伍壽出去胡混，遂在金祿祿和伍壽走出茅草屋沒多久後，他也跟了過來。
    伍福追上前方的金祿祿和伍壽：“妹子，別慣著伍壽，他逮著誰都亂撒嬌，一點男孩的樣子也沒有。”
    金祿祿沒有急著回應伍福，反是問道：“天這麼冷，大哥怎麼跟過來了？”
    伍福被金祿祿這聲哥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會兒摸摸後腦勺一會兒又摸摸鼻子，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窘迫。
    金祿祿不由好笑，難道從前伍璐璐在家裏都不叫伍福大哥的嗎？緣何伍福對她的稱呼如此不適應？
    沒有過多的在這上麵浪費心神，金祿祿牽著興高采烈的的伍壽，舉目眺望。
    蒼茫的平原上被厚厚的冰雪所覆蓋，農田的輪廓早就消失在一片茫白之中。
    金祿祿說：“大哥，咱們家除了給季家當佃農，還有別的營生嗎？”
    伍福不知為何金祿祿有此一問，不由傻愣了半天。
    “田裏的活計不少，娘身體弱，幹不得這些粗活，平時又要分出個人去照看她，所以家中並無其他營生。”伍福規規矩矩地回答了金祿祿。
    金祿祿挑眉，難怪剛剛看伍老娘時總覺得伍老娘年歲雖大，卻有種弱柳扶風惹人憐惜的氣質，原來是體弱的關係，那麼也就不難解釋伍老娘不像莊稼老農這一點，但是伍老爹……
    心中疑惑不斷，但礙於怕被伍福看出自己不是伍璐璐，所以也隻能與他們聊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伍壽口中的小林子家距離伍家並不遠，跨過了幾塊農田，就又出現了一所和伍家相似的茅草屋，在這間草屋的後身不遠處，金祿祿果然看到一方池塘。
    池塘表麵被凍了一層厚厚的冰，光可鑒人，池塘中央被穿鑿出幾個冰窟窿，裏麵的水又結凍成冰，形成一個巨大凹槽。
    伍福敲開小林子家的門，開門的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地地道道的莊稼漢。
    “郭大叔，借你家鑿子和冰鏟使使，伍壽想吃魚了。”伍福和開門的那人交流道。
    被叫做郭大叔的男人一臉老實本分的笑容：“先進屋子裏暖暖，我這就去給你找鑿子和冰鏟去。”
    “不麻煩了郭大叔，我家妹子也在，才從許家回來，早些撈了魚回去好讓她歇息。”
    聽了伍福的話，郭大叔朝著金祿祿看了一眼：“是璐丫頭啊，好好，我這就去給你們找冰鏟，大叔一起幫著你們網條肥魚出來。”說著轉身進了屋，不一會兒就手拎著鑿子和鏟子出來，身後還探頭探腦跟著個和伍福差不多大的大年輕男人。
    見到年輕男人，伍壽立馬哈皮了：“小林子，我要吃大魚。”
    小林子是郭大叔的兒子，名叫郭林，年紀和伍福不相上下，卻因為人長得瘦長，像根樹枝似的，所以大家都喜歡叫他小林子。
    小林子哼了一聲沒理會伍壽，老輩叫他小林子也就罷了，連個毛頭娃子都這麼稱呼他，不怪乎郭林火大。
    看到金祿祿，郭林黑瘦的臉頰上浮出兩朵紅暈，莫名的帶著些喜感。
    金祿祿感歎，生活環境不同，果然能造就出品性不一而足的人來。
    伍福、郭林兩人其實和餘承天也差不多年紀吧，餘承天溫潤淡雅謙謙君子，伍福沉穩謙卑，郭林與前麵二者完全不同，骨子裏透著像郭大叔的淳樸，憨傻可愛。
    咦！怎麼又想起餘承天了！
    郭大叔前方帶路，後麵一群大孩子小孩子緊跟著，這場景倒是喜慶。
    金祿祿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前世隻在熒幕和圖畫裏看到砸冰網魚，現在親曆了，還真別說，倒是有那麼點興奮、好奇和期待。
    冰層很厚，郭大叔用鑿子穿鑿了好久才弄出一個冰窟窿，然後從隨身帶著的罐子裏抓了把酒米出來撒進冰窟窿，隨著酒米沉入水池，幾乎幾秒之後，就有手臂那麼長一條魚蹦出水麵。
    金祿祿驚得合不攏嘴，天，她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活魚呢！
    郭大叔趁著酒米把沉睡的魚群引上來，立即從冰窟窿撒下漁網，一邊吆喝著郭林去幫忙。
    金祿祿旁觀著手忙腳亂的幾人把滿載了大魚的漁網從冰窟窿裏拽上來，心在這一刻不知為何會非常滿足，也許是見著這等豐收場景，也許是見到正在網魚那幾人臉上滿足的笑容，總之，自己是被感染了。
    郭大叔把拉上來的漁網和漁網中幾條活蹦亂跳的大魚扔到距離冰窟窿很遠的地方，然後憨笑道：“璐丫頭真有福氣，就今天網上來的魚最大，大冬天裏的，那些大宅門裏可吃不到這麼新鮮的魚。”
    幾個小的跟著笑，金祿祿也跟著笑，心卻因為郭大叔的話而活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