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等到兩人到達海岸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朝生看著海邊殘破的景象，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海邊，旅遊景點已經完全被海水湮滅，殘垣斷壁，一切都昭示著這是災後的景象，楚天宇握了握朝生的手，不知道為什麼朝生會站立著不動。
    “好像東海發生過重大災難。”朝生低低的說了一句，怪不得剛剛從海裏過來時，海麵上漂浮著這麼多的垃圾，朝生本來怕蛟蛟突兀的出現會驚擾群眾，就讓他找了一處人煙稀少上岸，一路上沒有見到一個遊客，朝生還以為是天氣轉涼了，旅遊的人少，現在又天黑了，才沒有遇見人，原來是因為發生了重大災難才會這樣。
    楚天宇緊了緊手，“先找個地方住一夜，打探一下情況再說。”
    兩人奔著最近的賓館，誰知附近的賓館基本上全都受災了，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沒辦法隻有照著夜路，摸索著去找最近的有人煙的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見到星星點點的房屋，朝生拉著楚天宇就過去了。
    “咚咚咚。”
    “誰啊？”屋裏傳來了一個帶著睡意的聲音，聽聲音應該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不一會院裏就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吱。”開門的聲音在空曠的夜裏傳出了很遠。老人打著手電筒看看這門外的兩人，一個看著長得白白淨淨，年齡不大，另一個身體倒是魁梧。
    “大叔，我們是來東海旅遊的，不知道這裏發生了災難，一直沒有找到住宿的地方，才過來打攪的。”
    大叔又打量了兩人一下，才開口，“進來說吧。”
    “這裏有門檻。”朝生扶著楚天宇低低的說了一句。
    大叔回頭有些詫異的看了兩人一眼，沒有吱聲，隻是到房裏才發現，一直是那個年輕的男孩攙扶著男人進來的。
    等到兩人進了屋裏才發現現在已經淩晨三點多了，也不知道兩人走了多久，除了拉練那次，還沒有這麼強度的訓練，朝生坐在板凳上揉了揉有些酸的小腿。
    “大叔，東海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災難？”
    大叔倒了兩杯水給二人，坐下，看看灰蒙蒙的天，已經有些泛白了，也就沒有回去睡下，“東海發生了海嘯，這事全國都知道了，你們兩個大小夥子怎麼也不知道看看新聞就跑來了。”
    朝生不好意思的笑了，不知道怎麼去接話，隻是好奇這麼一個內陸海為什麼會發生海嘯，完全沒有想到是蛟龍化形所造成的。
    “大叔，是我的問題，他急著帶我過來就沒注意這些新聞。”楚天宇不想讓人誤會朝生就主動接話。
    大叔也沒想說什麼，隻是習慣性的多嘴說了一句，現在看到這個年輕人的眼睛似乎是失明的，就覺得也挺可憐的，好好的一個小夥子居然看不到。
    朝生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就開口問道，“大叔，這附近都成了災區，我們一路走來，幾乎都沒見到什麼人，您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兒？家人呢？”
    老漢拿出煙點上，吸了兩口才接話，“我一個人住，兒子在首都工作，哎，這家哪有這麼容易就舍棄啊。”老漢換了個姿勢就不再說話了，隻是一個勁的吸著煙。
    朝生點點頭，是啊，老一輩的人總是會有濃重的故鄉情懷，故土難離，隻要不是活不下去就不會背土離鄉，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裏，他們認為這就是他們的根……
    楚天宇則在想著東海發生了海嘯，不知道爺爺會不會擔心，他年紀大了，不會又出什麼問題吧，以前不知道的時候還可以毫無負擔的賴著朝生，可是現在，部隊裏的人是不是會認為自己失蹤了，正在大力尋找……
    等到老漢吸完了一支煙，才打斷了兩人的胡思亂想，“行了，小夥子，看你們也奔波一天了，趕緊洗洗睡吧，有啥事等醒了再說。”
    朝生和楚天宇站了起來道謝，才跟著老漢進了房間，兩人也沒多耽誤，洗洗就睡了，躺在一張床上，楚天宇明顯有些精神低落，隻是直直的躺著盯著房梁，朝生看了一會，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就輕輕推了一下。
    楚天宇轉過身麵對著朝生，“我有些擔心爺爺的身體，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失蹤了。”
    朝生動了動，抓住楚天宇的手，安撫道，“別擔心，明天就回去吧，發生海嘯這事誰都無法預料。”
    “你和我一起回去嗎？”楚天宇反握住朝生的手，急切地問道。
    “啊，也許吧？”朝生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楚天宇明顯不太滿意，加大了手裏的力道，朝生吃痛，去掰楚天宇的手，“放開，疼死了，你幹嘛呢？”
    楚天宇放鬆了力道，但是沒有放開，一使勁把朝生拉到自己懷裏，摟住，在朝生耳邊輕說，“和我一起回去吧。”
    朝生沒有回話，隻是閉上了雙眼，聽著楚天宇的話，陷入了沉思，慢慢的眼皮越來越重，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楚天宇急急等不到朝生的回答，就有些急了，輕輕推了一下朝生，卻聽到朝生細微的鼾聲在耳邊響起，苦笑了一下，楚天宇不忍心推醒懷裏的人，隻有閉上眼睛不在講話。
    朝生覺得自己仿佛在夢中，夢中楚天宇依然在追問，自己隻知道躲，給不出明確的答案，在自己犯難時，嘟嘟出現了，他已經不是那個五歲的孩子了，隻有一歲左右，依然胖嘟嘟的，但是說話非常的清晰，大喊道，“放開我爸爸，壞人。”朝生興奮的抱起嘟嘟，覺得這是失而複得，這麼多天沒有嘟嘟的蹤跡，自己都快放棄了，現在居然夢到了，夢境一轉，朝生看著空空的兩手，有些慌了，在夢中大喊，“嘟嘟，嘟嘟，你在哪，快出來……”嘟嘟從迷霧中走了出來，衝著朝生撒嬌，“爸爸，我在這兒，爸爸笨，找不到嘟嘟。”朝生抱著嘟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正想講話，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嘟嘟，你怎麼在這兒？”男人好奇的看了朝生一眼，“你是誰？”朝生呆呆的站著看著男人發呆，仿佛被雷劈過一樣，這張臉不就是楚天宇嗎，他怎麼會不認識自己了，不對，不對，他失明了，那現在能看到的這個人是誰。“爹爹，你笨哦，這是爸爸啊？”嘟嘟衝了男人做了個鬼臉。朝生皺眉，抓住嘟嘟的肩膀，“嘟嘟你怎麼叫他爹爹，他是誰？”嘟嘟歪著頭好奇的看了朝生一眼，“爸爸，爹爹就是爹爹啊。”男人則不解的衝著嘟嘟說道，“嘟嘟，你爸爸不是在這兒嗎？什麼時候又多出一個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男人身邊出現了一個和朝生長得一摸一樣的男孩，衝著嘟嘟溫柔地說道，“嘟嘟，爸爸在這兒，快過來。”嘟嘟回頭，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似乎在思考哪一個是真的，朝生緊張的覺得自己幾乎要失聲了，急切地伸手，說道嘟嘟不要過去，我才是你的爸爸，我才是……卻驚恐地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嗓子似乎被什麼東西掐住，說不出話來，對麵的另一個朝生則繼續溫柔地說道，“嘟嘟，爸爸和爹爹在等你哦，快回來吧。”楚天宇也一臉溫柔的看著嘟嘟，雙眼中滿是鼓勵，嘟嘟像是受了蠱惑似的，鬆開朝生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朝生隻有伸長了雙手，不停的在心裏大喊，不是的，嘟嘟，我才是你的爸爸，我才是真的，不要走不要走，又抬頭看著楚天宇，他是我兒子，別帶他走，可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甚至連身體都無法移動，隻有眼睜睜的看著嘟嘟拉著那兩個人慢慢走進了迷霧深處。
    “不，不要啊？”朝生閉著眼睛伸長了雙手，大叫著坐了起來。
    “怎麼了？”楚天宇隻覺得朝生睡得很不安穩，但是根本看不到怎麼回事，隻有緊緊地抱住他。
    朝生無意識的轉頭，看向楚天宇，發現他的眼睛看不到，才舒了一口氣，剛剛那個夢是真的嚇到自己了，抬手拍拍胸口，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才回答，“沒事，做惡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