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不念起靈不記天真 第八章 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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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舊夢,將醒未醒。
被法術遮掩的院落,時夢突然驚落手中的燈籠,他喃喃說道:“有人破了我的迷夢陣。”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是一驚,急急忙忙尋去了陣法處,徒留麒麟低頭垂眸,久久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他遲疑再去時,便看見令他震驚的場麵。
時夢長長似惡鬼的尖牙,咬在吳邪小小的肩頭,其他幾人都無法觸碰吳邪,隻能在一旁幹著急,叫著時夢的名字,企圖喚醒他的神識。
可是時夢就像著了魔,一臉扭曲、痛苦的咬著吳邪肩頭不鬆口。
想要拉開他,可是一使力,就聽見吳邪痛苦的呻吟,因此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隻能緊張的手足無措。
那些幻境還在繼續,在場的眾人看著那些熟悉的場景,腦海中被遺忘的記憶紛紛複蘇,皆是不可思議的看看吳邪,再看向麒麟——
麒麟沒動,他就立在那裏,靜靜的看著這些幻境,神情裏有些懊惱,那千年前的記憶,如同泉水,蜂擁而至,他就像被困在荒漠多日的渴水之人,盡最大的努力吸取這些恩澤,仿佛害怕下一秒這僅僅是南柯一夢,夢醒就什麼都沒有了。
就怕,再一次,什麼都沒有了。
就怕,再一次,忘記所有。
麒麟懊惱著,他在心中責備自己,怎麼能夠將這些記憶遺忘呢?
怎麼能夠,不記得他了?
——吳邪、吳邪,五百年的別離,我好想你。
——你知道嗎?五百年前的意外,我以為,這是你給我的懲罰,我多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些年無論如何也找不見你,我都快絕望了…
——我從不敬神,今日我感謝他們,將你再度還給我…
麒麟知曉自己不僅僅是忘了吳邪,更是自暴自棄的,將自己也一同遺忘了。而他忘記了自己,自然失了觸碰他人的能力。
千千百百的再世輪回,吳邪一直都是吳邪。
時夢起初是以夢為食的精怪,虛無縹緲,難聚成型。初遇吳邪是千年之前,吳邪受了惡念為生的轉世,集聚萬惡的血液,令其重生有了實體,淪落為妖。
盡管千百次的輪回,時夢體內流淌的血液,依舊念主,受了吳邪的情緒波動,自然也如數體會,那撕心裂肺般的苦楚,麒麟難得的,溫柔的輕撫時夢的頭頂,一股靈力至麒麟掌心傳入。
被安撫的時夢,漸漸收起了那惡鬼般猙獰的神情,陷入吳邪肩頭,長長的尖牙也消失不見。
一時間,時夢仿佛失了所有的力氣,軟軟的倒在阿盛的懷中,他自是也想起了那些被困鎖的回憶,看著被麒麟護在懷裏的小小娃娃,麵上的神情,忽喜忽悲,一時懊惱,一時茫然無措…
忽聞麒麟幽幽一歎:“別多想,這不怨你。”
吳邪原本的痛苦抽搐,在時夢收起獠牙的那一刻,也漸漸停歇了下來。麒麟伸手拂去吳邪額頭的汗珠,手掌留在那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上,來回遊離,一刻也不舍得離開。
吳邪的呼吸已經平緩下來,陷入了沉睡之中,吳邪臉上回籠的顏色,就像剛才那觸目驚心的一刻,並未發生一樣。
麒麟撩開吳邪左肩的衣物,小小的肩頭留著兩個黑色的牙洞,可是並沒有血液滲出,麒麟將右掌撫上去,心中默念治愈的咒語,但是那兩個深深的黑洞,並沒有愈合的跡象。
眼神中片刻的失神,麒麟想到心中的猜測,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這一世,是惡念的轉世嗎?
時夢明白麒麟那苦澀中的無奈和妥協,忍不住勸慰著他,“老大,你別太擔心…這一世…我們隻要不像上一次那樣強迫公子,他也就…不會再做出…那般偏激的行為了。”
麒麟聞言,下意識的加重手裏的力道,這失而複得的珍寶,他怎麼舍得再去傷害。何況這一世惡念為生的吳邪,他又怎麼能夠左右得了。
若是再去強迫他,怕又是兩敗俱傷的結果,倒不如,一切遂了他的意。
若他想起前世,就算傾盡一切報複自己也無所謂,自己犯下的過錯,一力承擔就是。
若是想不起來,那就繼續守著他,一切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