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不念起靈不記天真 第五章 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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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睡足醒來,一睜眼,便見到一雙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在那一張蒼白清秀的臉上,就像鐫刻上的兩顆黑曜石,有些孩子氣的表情,十分的可愛。
眸子深處帶著怯生生的畏懼,可又強裝鎮定的盯著吳邪猛看。
吳邪正準備開口跟他打招呼,旁邊先響起了說話聲。
“小白,你到底看夠沒有啊,我們該走了,一會就要天亮了。”
吳邪隨著聲音看過去,房間的門口站著一個全身黑色的男人,隔著有些遠,吳邪看不清他的長相,於是又將視線移到被叫做小白的人身上。
隻見小白撇著嘴,有點不高興,又有點害怕的樣子,可在見到吳邪直直的盯著他,立馬驚訝的對門口的男子說道:“阿盛,娃娃看我的眼睛,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那個阿盛走近小白,有點不耐煩的回應他,“有什麼不一樣啊,老大說了,在他眼裏我們都隻是一團模糊的影子,他最多隻能感受我們的存在,所以那不叫看。快走啦,不然一會太陽出來了,我才不管你。”
不等小白反駁,阿盛就拉著小白的手臂,漸漸離開吳邪的視線,臨了,小白還不舍的頻頻回頭看向吳邪。
還能聽見兩人的對話聲傳來,然後越來越遠,越來越不真切…
“娃娃醒了,沒人在他身邊怎麼辦啊。”
“你瞎操什麼心,那個小鬼又不哭又不鬧的,再說一會他爹娘也該醒了,你要是還想看他,一會晚上再來就是了。”
“…阿盛,我真的覺得娃娃看我的眼睛,和以前不一樣了。”
“你想多了,都說了他不是在看你,就算看見的,也隻是一坨飄在空中的黑團。”
“可是…”
小白怯生生的開口,還想再說什麼,結果被阿盛惡狠狠的打斷了。“沒什麼可是的,你再磨磨嘰嘰的,我就把你丟在太陽下麵,讓你烤成灰!!”
“……”
——
說話聲漸漸遠去,吳邪有些困難的翻身坐起來。
小床的床檔不高,剛好露出吳邪的小腦袋,他看了看小床離地麵的高度,再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立馬打消了要自己下床的念頭,開始呆呆的坐在小床上,打量四周的環境。
果然,沒過一會兒,吳邪就聽見,隔著小床不到一米的地方,那一張大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響,透過窗幔,隱隱可以看清,裏麵原本睡著兩個人,都醒了過來,吳邪知道那是他的爹爹和娘親。
睡在外側的吳一窮掀開窗幔,視線正好和一直打量這邊的吳邪相對,立馬溫和說道:“小邪已經醒了啊。”
吳一窮下床把吳邪抱了起來,親了親他的臉蛋,然後將他放在妻子懷裏,拿過放在一旁的衣物先幫他穿戴整齊,然後再打理自己。
沒一會兒,丫鬟端來清水伺候三人洗漱。
這一天也算正式開始了。
用了早膳,吳一窮便把吳邪交給丫鬟雀兒照顧,自己和妻子去了茶樓。
當初離開本家之後,吳一窮便帶著妻兒來了杭州,開了一個叫做‘君返’的茶樓,如今茶樓上了正軌,生意也是愈發紅火,店裏的夥計不夠,一時也招不上人,所以夫妻倆隻好到店裏幫忙。
雀兒是從本家帶出來的丫鬟,所以吳一窮夫婦,還是極放心將吳邪交給她照顧。
雀兒和她的名字一樣,就像一隻小雀,整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雀兒也不在意吳邪隻是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娃娃,在哪裏聽來了什麼新鮮的趣事,也不管吳邪聽不聽得懂,總是不勝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說給吳邪聽,虧得吳邪年紀小,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還不至於被她煩的抓狂。
吳邪已經能夠穩穩當當的走路了,不理會雀兒跟在身後,一驚一乍的讓自己小心腳下的路,他就像探險似的,在內院裏邁著小短腿,四處溜達,雖然院子裏的每一個角落,在他才學會走路不久,就一一探險過一遍,但是這一次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十分好奇。
雀兒不許他去外院,還用蹩腳的借口嚇唬他,她說:“外麵的院子裏有人販子,會把小少爺拐走的!”
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吳邪也隻好暫時妥協了,再將那些小屋子逛了一遍,就回房用了午膳,之後淨了手,雀兒便哄著吳邪午睡。
吳邪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左右轉動,心裏有了一個小計策。
雀兒輕輕哼著讓人熟睡的曲兒,一隻手輕輕的拍著吳邪的胸腹,吳邪一直閉著雙眼,在快要真的睡著時,雀兒終於離開了。
聽見輕微的關門聲後,吳邪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巧妙的繞過仆人,吳邪成功的到了外院,和內院也沒有什麼不同,其實吳邪更想去府外看看,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就這樣出去,說不定真的會被人販子抓走。
所以吳邪打算就在外院溜達溜達就回去,如果雀兒回房間見不到他,一定會擔心的。
外院雖大,但是幾座閣樓,幾曲回廊,一目了然。
進府的大門那裏,長著一棵極大的槐樹,槐乃木中之鬼,極易聚集陰氣的地方,吳邪想不明白,這府宅曾經的主人,為何會把它種在院中。
吳邪好奇的走近槐樹,仔細一看,便知這槐樹怕是有些年頭了。樹體上有許多溝壑,就像年邁的老人家臉上的皺紋一樣,深深淺淺,數不勝數。
吳邪隨著那些溝壑直直往上望去,卻在分叉的樹幹那裏停了下來,剛才隔著些距離,樹幹的位置,被茂盛的枝葉遮住了,所以沒有看見樹幹那裏,居然躺著一個藏藍衣衫的人,吳邪退後幾步,可以勉強看清那人的側臉,是個男人。
那人的長發有幾縷垂了下來,一陣陣的微風拂過,揚起了溫柔的幅度。
吳邪就看著那被風吹動的發絲,竟然也不知不覺的看入了神。
扭扭望酸的脖子,吳邪終於打算開口喚醒他,“大哥哥,大哥哥…”
害怕被仆人聽見,吳邪隻好刻意的壓低聲音。
軟糯帶著些緊張的聲音傳進樹上那人耳中。
其實在吳邪最開始靠近這棵樹的時候,他就注意他的存在了,開始隻當做他是好奇,自己這隻鬼為什麼會出現在太陽下。對了,那個小孩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鬼吧,而且在他眼裏,他們也許就是一團,奇怪的黑色的飄忽物體…
本來不打算理會他的,可是在聽見吳邪叫‘大哥哥’時,那人心中變得好奇。
緩緩睜開眼,別過頭,正好對上吳邪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吳邪見自己他看向自己,不由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奇,確定這小孩是看得見自己了,他翻身躍下樹,站定在小孩麵前。
結果引來吳邪的驚訝出聲:“啊!大哥哥你會飛嗎。我也要~我也要~~”
男人不敢去觸碰他,曾經吳邪才到這裏來時,他就去嚐試摸了摸他,結果手指硬生生的穿過了他的臉。
現下如果被眼前的小孩看見自己穿過他的身體,一定會嚇壞的。
男人準備開口,突然覺得有些緊張,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一些,結果說出的話,有些生硬了,“下次好嗎?”
吳邪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為什麼要下一次,但是也聽話的點點頭,“好。”
這時男人站在地上,吳邪這才發現男人的頭發很長,已經到腳踝的位置了。在太陽光的照耀下,變得亮亮的,十分好看。
“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啞巴。”
吳邪聽了,皺起了小眉毛,“我的貓咪不會叫才叫啞巴,可是大哥哥會說話呀。”
男人看著吳邪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隻好搖搖頭,“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大哥哥好可憐,那我給大哥哥取一個名字吧。唔…叫什麼好呢…”吳邪再次皺起眉頭,視線落在男人腰間係著的一塊麒麟玉佩上,有一瞬覺得眼熟,下意識就脫口而出,“麒麟…大哥哥就叫麒麟吧!好不好?”
麒麟?
男人說不出自己乍一聽見這兩個字時,心中難言的想法,有一種覺得是命運捉弄的悵然。可是不願違了眼前小孩的意,隻好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好。”
“麒麟,麒麟,麒麟…”吳邪開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叫著男人的新名字。
麒麟見他歡喜,嘴角也難得的上揚了些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