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蟄龍眠部 第十章 茫茫太行血玄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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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軒目力極強,已看出這是唐門獨家暗器——“滿天星”。那一點點寒光其實是一枚枚銀針。滿天星銀針皆是三寸長短,粗細寸不及十一,故此隻要是腕力強者,皆能發揮滿天星的威力,更別說是唐凡使出。而據說,唐門之中曾有高手能做到一掌撒出三十六枚銀針,分打人體三十六大穴此等頗為令人匪夷所思的高超暗器手法。
南宮軒掌勢斜引,身形在半空毫不停留。在快接近銀針之時突然身形在空中扭曲開來。隻見他小腹往內凹陷,後背往前凹陷,躲過了五枚閃著寒光的銀針,姿勢十分詭異,似乎南宮軒的身子是由水構成一般。
南宮軒這手功夫已經十分詭異,哪成想那奔襲而來的五枚“滿天星”銀針竟好似擁有生命一般,竟是在半空中一挫,往回奔去。五枚銀針攢成一朵寒梅,直接印向南宮軒後心。
這若是印實了,即便是武功通神如南宮軒,也要當場斃命。然而南宮軒畢竟是四大世家家主之一,一身功夫豈是幸致?好個南宮軒!隻見他吐氣開聲,袍袖一舒,甩向詭異回頭的銀針,將其撥開。他也借這一甩之勢,他身子在半空中拔然而起,恍如九天之龍。提氣上升丈餘許,他身子陡然劇烈旋動起來,恍如一隻巨大的飛輪,激得周身的雨水如一枝枝利箭,悉數射向唐凡。
唐凡一個“金鯉倒穿波”身法便往後退。他快,南宮軒更快。連著三陣雨箭,險險被唐凡躲過。而在唐凡將躲過第三陣箭雨之時,南宮軒身子淩空一折,屈指成爪,趁勢使出南宮家家傳絕技之一的透骨斷魂爪。但見漫天爪影飛舞,一股死亡的氣息驟然從四麵八方湧向唐凡。唐凡忍著劇痛強提一口真氣,身子往前一縱,使一個懶驢打滾,身子貼著地麵,堪堪躲過南宮軒致命的一抓。饒是如此,背部衣服還是為爪風撕開了四道口子,現出了四道血爪痕。如注的大雨,瞬間衝散了爪痕上的血跡。唐凡究竟是唐門傑出的弟子!他在身子往前翻滾之時,甩手擲出四塊飛蝗石,一打門麵,一打胸口膻中,另外兩塊分打膝蓋,去勢甚急。南宮軒不閃不避,催動爪力,猛一提氣,爪影紛飛,上下其手,眨眼之間就將迎麵打來的四塊飛蝗石悉數擊為齏粉。
唐凡胸口微微起伏,喘著粗氣。唐凡這一下也是費了不少真氣,正處於上氣未收下氣未吐的間隙。南宮軒老謀深算,自然聽得出唐凡氣息之中的紊亂。他猛催爪力,右手五指竟是激發出了五道厲芒,形如匕首,散發出擇人欲噬的凶光。不到丈許的距離,唐凡明顯感覺到那股爪力帶來的陰寒透骨的冰冷,那股砭骨的寒冷令唐凡氣息一窒,心下淒涼,喃喃自語道:“難道我唐凡要這般喪生嗎?”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唐凡倒是坦然了,他決心拚死相博,即便死,也當壯烈!
唐凡正要咬破舌尖,使用禁術“玉石同焚大法”,準備與南宮軒做最後一搏。“玉石同焚大法”是武林中人人盡皆知的拚命打法,此法可在半個時辰之內將人的功力提升好幾倍,但過後功力弱者可能當場因血脈膨脹而粉身碎骨,功力強者經脈也會大受損傷,折損功力,且很難回複之前的功力,實在是實至名歸的“玉石同焚”。
正在這時,忽然唐凡感覺一股至大至剛的浩然熱氣自身後湧來,四周的雨水挨著便化為水汽。
一道詭異的白光閃過,直奔南宮軒。這股大力來勢甚急,南宮軒也是出乎意料,但躲無可躲,也是直直拍去。兩下相交,南宮軒隻覺這股力道實在是詭異!這股掌力竟是連消帶打的打法。南宮軒明顯感覺到掌力包含著兩股力道,外圍的力道竟是軟如棉花一般,渾不受力,南宮軒爪力渾無著力點,幾乎是一爪抓在了空氣之中。而一爪抓空,第二股力道接踵而至,根本無喘息之機。第二道力道恍如天外隕石飛來一般,其勢大其力沉。南宮軒也是一家宗主,一身修為終非等閑,倉促之間也是催發出掌力消去一部分力道。南宮軒半空虛不受力,受此一擊,不禁翻身折回,落地之時,站穩樁步,才穩住身形。
“南宮匹夫!欺我作甚!”
眾人方才看清,這白光竟是一路上不顯山不露水的柳無邊!緊接著一道青色的人影閃過,正是緊跟柳無邊的了能。
柳無邊催動“駒過隙”身法到了極致,循著打鬥聲便趕來此地,眼見南宮軒便氣不打一處來,一掌“懷柔式”挾著“廿四節令心法”內力便打出去。
南宮軒見是柳無邊,不禁皺起了眉頭。別人不識柳無邊,但他是知道柳無邊的,放眼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那時的江湖,誰人不識柳無邊的大名?但是他知道柳無邊的大名,不代表怕了柳無邊,況且殺害愛子的仇人就在這裏,他哪裏肯罷休?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南宮軒也不想與柳無邊為敵,當下也是一拱手,對柳無邊道:“柳兄,我也不是存心騙你,是我手下消息有誤。誤會,絕對的誤會。”
唐凡輕咳一聲,道:“這位前輩,你與洛天小兄弟是什麼關係?”柳無邊正狐疑地看著南宮軒,耳聽得唐凡開口,目光一亮轉身看著唐凡道:“怎麼?你見過他?”唐凡知他便是柳洛天口中的糟老頭,愛屋及烏,當下一抱拳,道:“與小兄弟待過一段時間,他朝那邊找你去了。”唐凡指著西邊說道。唐凡生性磊落,不是那種付出之後索求回報之人,因此並沒有說出他為柳洛天洗髓伐經之事。柳無邊瞥了唐凡一眼,道:“你受傷非輕,快點找個地方修養。我心掛洛天,稍候再敘。告辭。”此時天已黑了下來,黑沉沉的天空,好似鍋蓋,一股腦罩著太行山。柳洛天憂心柳洛天在叢林深處遇險,撂下這句話之後,已是電射朝西而去。
了能看了唐凡一眼,見他猿臂狼腰,透著一股子精悍,相貌雖然平常,但卻是英氣勃勃,就算受了重傷,仍兀自挺立身姿,知是一個極為驕傲的人。當下讚了一句“好人物”。但他也心憂柳洛天的下落,無暇多說,追著柳無邊去了。
南宮軒眼見這兩人一去,頓時鬆了一口氣。鷹隼般的眼睛盯著唐凡,恨不得化眼神為實質,在唐凡身上盯出兩個窟窿。南宮流雲湊前一步,在南宮軒耳邊道:“爹,夜長夢多啊。”一句話提醒了南宮軒,聽唐凡的話語,似乎與柳洛天有著極好的關係。顧白輕聲道:“唐凡與那小子關係匪淺,南宮家主當斷則斷啊。”王瑾憋著一口氣,等顧白說完才期期艾艾道:“南宮家主,也許……也許令郎真非唐凡所殺也不一定啊。”
南宮軒冷哼一聲,渾身散發出無窮的威勢,裹夾著濃濃的煞氣。他大手一揮,道:“火銃隊清場!將閑雜人等請出此地,無我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那三百名南宮府的精銳轟然應了聲“是”,四下散開,各自站穩方位,圍城了一個圈。王瑾、顧白、慧悟皆是被請出圈外。此時,太行山的雨勢倒是停住了。
南宮軒看著唐凡如看死人一般,寒聲道:“我看現在還有誰來救你。”唐凡哈哈一笑,道:“天不救我,我自救!”南宮軒不容他多說,雙臂灌注真力,雙手指骨竟是陡然加長了幾寸,連帶著指上的厲芒更是為之大熾,裹夾著一股流轉的黑氣,好似來自九幽地獄一般!南宮軒輕嘯一聲,“透骨斷魂爪”應聲而動。樹林這唯一的一塊空地,完全成了爪風的海洋,一時間陰風大作,腥臭不堪。
唐凡眼見得南宮軒的爪力這麼邪門,知道南宮軒必是誤入歧途,練錯了透骨斷魂爪。所謂透骨斷魂,便是通過爪力由表及裏,透過人體皮膚、肌肉,徑直摧毀人體骨頭。《扁鵲見蔡桓公》有言:“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因此骨碎之後,生死便由天定了。而且,南宮家這門透骨斷魂又有門道,乃是尋穴擊骨,不但碎骨,更是毀穴,雙管齊下,隻消擊中,很難再有生理。但是南宮軒這施展出來的功夫,就顯得有些邪門了。
唐凡知事急迫,不再猶豫,咬破舌尖,施展出“玉石同焚大法”。隻見他臉上紅光大作,一條蚯蚓也似的細絲在唐凡麵頰上爬行流轉。唐凡身形橫移三尺,倒踩七星步,讓開南宮軒劈麵一抓,同時踏中宮,走洪門,跟進一掌,拍向南宮軒肋部。南宮軒變招也很快,手臂下沉,以大臂格擋開唐凡的手掌,小臂一翻,反撩唐凡曲池。南宮軒雙臂灌注了內力,堅硬程度不弱於金鐵,因此唐凡一碰之下,也是微感發麻。眼見得南宮軒指爪如刀,反插上來,便算準了南宮軒爪力所能及的最大範圍,尋勢也屈指成爪,一招“金豹探爪”抓向肩部琵琶骨。唐凡催動了“玉石同焚大法”,內力倍增,平凡一爪使來,也足可開碑裂石,何況是人體的琵琶軟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