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絮回北地郡靜養了一些日子，主要是此處生活水平要比金戈寨來得好。
    當然武將的靜養與文官的靜養是迥然不同。董絮的靜養隻是不去校武場罷了。他在北地郡孜孜不倦的收集著關於邊塞外幾族聯盟的事。
    可汗那夜的好戲顯然是作為那些盟友看的！告訴他們，你瞧，我們多有見的，多勇猛，那些梁人在我們這裏不過就是甕中捉鱉而已。當然這些也間接證明著所謂的幾族聯盟不過是個形式，麵和心不合。
    加上這次“活捉董絮，要挾金戈寨”的戲碼最終以失敗告終，這幾族肯定又會心生間隙。所以董絮斷定近些日子內這些人還不會大舉進攻。
    然後就是找醜奴。可是董絮怎麼都找不見他了。
    因為董絮在北地郡沒有宅子，沈立一早就把他安排在了自己家裏。天天把董絮誇得天花亂墜，董絮現在一見沈立就瘮的慌。明明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小孩一樣，吵著鬧著要董絮給他講他在邊塞的一些事跡，一到緊張或豪邁的時候，那個眼淚就嘩嘩的流。
    不過董絮倒是挺喜歡這座宅院的，到底是砸了重金的東西。院裏隨便哪一處的字畫都可以把董絮賣個十幾來回了。
    李代砸吧砸吧小嘴，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粗獷的聲音把這些個鳥字畫吼破。壞了他家大人的麵子不說，要是真被董絮賣了還債那就慘了。於是就幹脆每天找沈立摳點碎銀子，暖風閣裏奔去了！沈立對這些武將是真大方了。
    “董大人，還忘了問你。上次那個送信人是怎麼回事。”沈立一大清早便跑來攪董絮的好夢。
    “醜奴嘛！他怎麼了。”董絮一聽是討論醜奴的事，一個魚挺就從床上起身了。
    “那人生得奇怪，一臉紫皮不說還滿是傷疤。”
    “是長得太醜。”
    沈立聽罷大笑不已，又似乎想特意賣個關子。“京劇裏麵張飛的臉色如何？”
    “黑色。”董絮最討厭這些官場老油條的曖昧不清了。他們還說得極為好聽，叫藝術，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物。
    “那北鬥星君呢？”
    “紫色，我說……”董絮突然意識到沈立的意思了，拉了把椅子就坐在沈立前麵。“你是說紫色，那是肅穆穩重，剛正威嚴的意思啊。”
    饒是像董絮這種不解風情的武將也了解紫色在京劇裏麵的意思，那是紅色和黑色的中間色，其表示的象征意義也介於紅黑之間，一般表示肅穆穩重，剛正威嚴，富有正義感。怪不得董絮總會覺得那天清晨他就是看見了一位天神。
    “誒，董大人這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吧。”沈立擺擺手笑得一臉亂顫，皺巴巴的像朵菊花。“這京劇臉譜裏啊，紫色可不一定是這個意思，為了表示相貌醜陋也會畫紫臉。”
    董絮忽然明過來，自己被耍了。便樂嗬嗬的露出大門牙對沈立：“大人還真是愛戲啊，戲裏戲外都是戲啊。”
    沈立訕笑兩下：“戲中人，戲中戲，有些人太聰明，反而大智若愚。下官看戲一生，難得戲骨，董大人可不要迷糊啊。”
    董絮剛要問卻被沈立搖手製止，徑直出門去。董絮恨得牙癢癢，文官就是這一點難伺候！不過在仔細想想這句話，又覺得甚為恐怖，往深處想隻驚得他一身冷汗。
    在北地郡待得有些時日了，便一抬手和李代往金戈寨去。沈立還是在鎮朔門為他送行，且拿了一張京劇臉譜的麵具送給他，董絮看不懂這花花綠綠的東西，隻往腰裏一別道了聲謝。
    “隻希望霧裏觀花，老夫看錯了人。”沈立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