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該醒醒了。今天要去給皇上道安。”
       慕青袖皺著眉，翻了個身子。
       “太子殿下…”來人又輕輕開口道：“皇上說今天你不去道安，你就一個月沒有早膳吃了…”
       “唔？”慕青袖瞪著眼睛，從床上一躍而起道：“這不是起來了嗎？還催。”
       伸了個懶腰，慕青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轉身來來回回掃視著麵前的宮女，然後問道：“你是誰？新來的？平時不是瑞兒叫孤起床的嗎？”
       “喔，奴婢也是這東宮裏的宮女啊。都侍候太子殿下大半年了，宮裏人多，太子殿下不認識也不奇怪。”這個宮女猶豫著然後又道：“早上一大早，瑞兒公公就一直起不了床，好像發燒了，迷迷糊糊說胡話，被我們七手八腳送太醫院去了…”
       “發燒？”慕青袖挑眉：“怎麼突然會發燒？不行，孤心裏不踏實得去太醫院看看…”
       “哎哎！太子殿下！先去請安吧。”宮女急切道：“不然陛下會生氣了。”
       “真是的！衣服幫孤拿來。”慕青袖一臉不耐。
       ……
       泰安宮
       “來，袖兒吃一塊桂圓糕。知道你喜歡吃，父皇專門吩咐禦膳房做的。”慕謹軒將一個盤子輕輕放在了慕青袖麵前。
       “謝父皇。”慕青袖心不在焉地夾起了一塊糕點塞進了嘴裏。
       “最近練功有進步嗎？”
       “林師父盡心盡力，兒臣的功力增長了不少。”慕青袖又十分有禮貌地問道：“父皇，為什麼今天母後不與我們一起用膳？”
       “喔，你母後最近有些嗜睡。讓她多睡會兒。”慕謹軒淡淡地說道。
       “嗯，知道了。”
       “父皇，兒臣吃好了。”慕青袖突然輕輕放下筷子道：“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兒臣可以告退了嗎？”
       “難得和父皇共用一次早膳，還急著走。怎麼？袖兒有什麼急事嗎？”慕謹軒問道。
       “就是東宮裏的一個公公生病了，平時又是他照顧兒臣，兒臣與他關係很好，現在在太醫院，兒臣想要過去看看。”慕青袖幹脆全說了。
       “好！我兒真是有仁愛之心，哪怕是對一個奴才，以後必定會成為一代明君啊！”慕謹軒笑道：“去吧。”
       “謝父皇！”
       ……
       前麵就是太醫院了，慕青袖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怎麼回事？太醫們為什麼都神色匆匆地從裏麵跑了出來？木青袖愣住，怎麼沒見著洛蕭呢？
       “哎哎！太子殿下！別進去啊！”一個老太醫攔住了正欲走進去的慕青袖，神色慌張。
       “怎麼，難不成裏麵有吃人猛獸？”慕青袖輕輕挑眉。
       “今天早上送來一個公公，高燒不退，洛太醫仔細看過才知道…那小公公得了天花啊！殿下！殿下別去！”老太醫急得直跺腳。慕青修哪裏聽得住勸，抬腳就走進了太醫院。
       “阿蕭！瑞兒在哪兒？”慕青袖大呼小叫，隻見洛蕭和洛太醫雙雙從一間屋子裏退了出來，臉上的神色很是凝重。
       “阿蕭？”慕青袖遲疑著喊道。
       “殿下，這位公公得的是天花…必須盡快送出宮埋了。不然危險就大了。”洛太醫走上前說道。
       “什麼？埋了？你瘋了吧？瑞兒怎麼可能得那種病？”慕青袖有些氣急敗壞：“快讓我進去看看瑞兒！”
       “瑞兒的確是得了天花，這是會傳染的病。很危險。”洛蕭直視著慕青袖道：“必須馬上送出宮。”洛蕭的聲音很平靜，也沒有多餘的感情。
       “不可能！他得了，那孤也得了！阿蕭你和你爹的醫術那麼高，一定可以治好瑞兒對不對？”慕青袖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道：“他還那麼小，隻是一個孩子啊。”
       “這病是治不好的。”
       “讓我去看看他。”
       “不行，你會感染上的。”洛蕭的聲音不容反駁。琥珀色的眸子籠上了些許命令的感覺。
       “可是我很想看看他…”慕青袖難以接受瑞兒才這麼小就要活活被埋掉的事實：“你們再盡力一下好嗎？”語氣近乎懇求了。
       “殿下，真的不能…”洛太醫搖著頭。
       “好，但是不能離得太近。”洛蕭將頭偏過去，為他推開門，不再看著慕青袖了。
       遠遠地就看見那個小小的人兒無力地躺在床上，臉上全是可怖的紅疹。
       怎麼會這樣呢？昨天他還好好地和自己說話，說要陪他一輩子啊。慕青袖正想走上前去，卻被洛蕭用力拽住了。
       退出房來，慕青袖的眼神一直很飄忽。
       “你回東宮休息吧。”洛蕭輕輕將門關上。
       “你們明天就要將他埋了？”慕青袖輕聲問道。
       “這是必須的，被陛下知道了宮裏有天花病人後果不堪設想。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要陪葬。”洛蕭說道。
       “可那是一條性命啊，他還那麼小…”慕青袖說不下去了，這是他頭一回覺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無能，連一個孩子都不能保護，以後要怎麼保護這大晚朝的子民…怎麼保護？
       “那隻是一條性命，宮裏這麼多人的性命你都可以不顧麼？”洛蕭的聲音放緩：“要成為君王的人，必須要懂得舍取，懂得不是任何東西你都可以保護，你隻能最大限度地保全…”
       “我懂這個道理，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慕青袖看向洛蕭：“世界真殘忍啊。”
       “世間萬物生死輪回怎能盡如人意？”
       慕青袖攥緊拳頭，跑了出去。
       洛蕭歎氣，回頭吩咐道：“來人，將瑞兒送出宮吧。要盡快…”
       當慕青袖抱著一本厚厚的醫書跑進太醫院時，再推門，床上已經沒有了瑞兒的影子。
       手中的醫書“砰”的落地，慕青袖愣愣地看著洛蕭從地上撿起那本醫書然後翻了翻，說道：“這本醫書的確是好，可裏麵沒有治天花的方子。”
       “我很難過啊，阿蕭。”許久，慕青袖喃喃道。
       “身為一個大夫不能醫治好病人，我同樣難過。”洛蕭微微仰頭，臉部的輪廓柔和而寧靜，青衫的領將他細長的脖頸嚴實地遮住。
       “阿蕭我信你，我信你說的一切。你陪我一會兒好麼？”慕青袖有些疲憊地說道。
       洛蕭一愣，卻隻是側目輕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