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1、酸酸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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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九點半。
洛七一個人在空蕩蕩的一樓廚房刷著盤子收拾碗碟,而在今天的這個時候,少爺和那一幹舟車勞頓的房客們已經各回各屋各找各媽了。
洛七單薄的背影與窗外灑進的蒼白月光交疊在一起,影影綽綽。
樓梯的拐角處,林嶽笙穿著黑緞的袒胸睡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站在那裏了。隻見他端著一杯名貴的紅酒正一小口一小口地淺酌,那散漫得斜倚著欄杆的樣子帶著幾分不為人知的野性。
隻是那雙冷情的望向廚房的眸子閃爍著無法言明的光芒,像極了這個人的心事。
特別的,複雜的。似乎隻有口中陳年佳釀的濃鬱醇香才能帶給他短暫的沉醉與慰借。
他這是怎麼了?心底倏忽而至一直揮之不去的罪惡感是怎麼回事?林嶽笙的心在靜謐的夜色中始終無法再像過去那般無風無瀾。
多年來的豪門冷宮生活讓年幼的林嶽笙一早便看盡了人世間的冷暖薄情。他有一個斯文俊秀的名字,可是從骨子裏他卻更像一匹我行我素的暗夜孤狼,在狼群殘酷的手足傾軋之中,夾著尾巴苟且求生。然而,如若被他逮到機會,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亮出隱藏多年的鋼牙利爪,就算啖肉飲血也要毀滅敵人,這就是他林嶽笙的本性。
十七年前,雲遊的琅琊鐵算在林氏子弟的抓周宴上,曾經一語道破“此子乃是天煞孤星將世,命中克親克妻薄情寡義。”聽聞此番批言,林老爺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當即命人將四姨太母子帶下去寡居東院,在此後的十數年間都對母子二人不聞不問。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誰也沒想到天煞孤星轉世的林嶽笙竟然活了下來,雖然弱小但卻是名副其實卑微卑鄙活下來的幼狼。
然後的某有一天,他撿回家一隻同樣弱小的綿羊。他一直心懷期望得目睹著小羊的一點點蛻變,看著他拋棄純良斬殺隱龍衛,刀不血刃的嫁禍他人,滿意地看著小羊為自己披上凶狠的狼皮,化身為狼,成長能夠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夥伴。
隻是想不到,日日夜夜的守望相助竟然讓孤狼對綿羊產生了不該存在的感情,甚至就在今晚還嚐到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滋味!
小七是那麼的聰明伶俐善解人意,隻需他的一句暗語、一個手勢或者僅僅一個眼神,他都能對他的暗示心領神會。小七的表現堪稱完美,一夜之間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恭敬疏遠就好像他們真的隻是最普通、最稀鬆平常的主仆,就連狐狸一樣的方文都沒察覺出異樣。林嶽笙也忍不住想要懷疑了,他們幾天間臥榻纏綿是不是真的隻是他一場春夢?
就算哪天林嶽何在震怒之下將小七與他淫亂的事情抖落出來,想必他菲斯家的那幾人也不會相信。誰又知道,他這個林二少隻是外表光鮮,其實沒用到要靠敗壞自己名聲來苟且求活!
仰頭,將僅餘的半杯烈酒一飲而盡!收回思緒的林嶽笙扶著欄杆踉蹌的轉身上樓,回房。
隻要能達到預期的結果,無論過程怎樣,都不重要!他今晚的反常隻是個意外!隻是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刺激才會不適應。
晚飯的時候洛七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十分的可疑,尤其在給那個黑人保鏢盛飯的時候,更是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曖昧不清、刻意獻殷勤的味道!在客廳裏消食的林嶽笙不經意間瞥見,那堆得像小山一樣、滿滿的都是香嫩肉塊的蓋飯是個什麼意思?“隻要你喜歡吃,想吃多少碗都有”,這話語裏夾雜的體貼寵溺是個什麼意思?坐在沙發上餘光瞥見這一幕的林嶽笙,差點沒忍住摔了手中的遙控器!羊崽子真是長本事了,居然對才認識一天底細不明的下人那般諂媚!明明過去在小七的眼裏隻有他林嶽笙的影子,從來都不會多看別人哪怕一眼,甚至他還十分吝嗇他自己的笑容很少在別的男人麵前談笑。
可惡!
現在這個樣子明明就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是少爺根本沒有必要在意這些,洛七隻是聽從他的命令行事而已,他不過是個地位有點特殊的護衛保鏢而已!
林嶽笙晃晃悠悠地走到二樓房門前,不想承認自己第一次因為莫名其妙的嫉妒而睡不著,在狼狽的想要指責那個人的時候卻看到讓自己更為失望的一幕。林嶽笙踢開房門自嘲地笑笑,然後“啪”得一聲再狠狠地摔上,仿佛這一摔也摔掉了所有不屬於林嶽笙的陌生情緒。
你個小氣鬼,你個周扒皮!你個嫖了就不認賬的暴君,臭流氓!哼哼,這可是我們嘿咻的證據,你甜言蜜語哄騙的證據!
……
就在林嶽笙忍不住想要放縱自己的心意,上前給那個單薄的人影一個擁抱的時候,卻聽見洛七摸索著自己脖間的物件安心放肆地極小聲嘟囔的話語。
林嶽笙立刻僵立在原地,他忽然明白了。小七寧願相信他送的那個死物、寧願去相信那個不確定未來的保管承諾,也不會相信他不折手段的背後悄悄藏起來的那點心意。
可笑,他真的是喝醉了。明明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斷地利用那個人而已,有什麼好愧疚的……
漆黑的廚房裏。
收拾好一切的洛七已經將燈閉了。他走動的聲音很輕,耳朵微微一動,再微小的闔門聲也沒逃過他的耳朵。確定了偷窺者的位置,洛七茶色的眸子裏滿滿都是諷刺。
陳洛,你的保鏢倒是“敬業”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