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飛鳥與魚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3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車上很安靜。車裏放的是沈然最喜歡的班得瑞,不得不說班得瑞的音樂明顯令沈然緊繃的情緒放鬆了很多。沈然抬眼裝作不經意地打量了肖厲一眼,肖厲表情沉靜地開著車,很專注的樣子。陽光透過車窗打在他精致的五官上,臉上細小的絨毛仿佛都可見,輪廓反而顯得有些模糊。沈然地想,這樣的場景自己在夢中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吧。總是滿心希望有一天若能再到一起,好好珍惜彼此,會有很美好的未來。
“嗬嗬……”肖厲低沉的輕笑聲傳來。臉上蕩漾出水一般的溫柔,眼角都掛著笑意。
沈然晃神,一下子反應過來。
肖厲修長的手指摸摸沈然的頭頂:“看我還偷偷摸摸的?男朋友隨你看,別客氣。對了,”肖厲衝沈然壞笑:“我身材也很好,哪天也看看吧。”
沈然:“……”
麵前的餐廳高大上的晃瞎了沈然的眼。要說普通百姓小家小業的一般吃飯就是在火鍋店啊大排檔之類解決,之前有工作過的酒樓已經讓沈然覺得很高檔了,但是和這種地方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啊。
光是裏麵華麗的設施和精致的裝飾就讓她目瞪口呆,大白天的店裏也籠罩著一層柔和的燈光,西餐廳不比中餐店,不是人多熱鬧的地方,就餐的食客都優雅地拿著刀叉,間或放下叉子,拾起一旁的餐巾擦擦嘴,輕聲說笑著,大廳內環繞著輕柔的小提琴聲音,氣氛溫馨又浪漫。
穿著得體的waiter見到倆人進來立刻走上前輕聲詢問:“請問兩位有定位置嗎?”
“有。肖先生定的位置。”
“請這邊走。”
Waiter一邊引路一邊微低著身子禮貌地說道:“肖先生好眼光,這個靠窗的位置是本店景觀最雅致的地方。請您入座,祝您用餐愉快。”他右手一揮,將倆人導入了座位。
沈然看著眼前精致的刀叉,不禁有些頭大。西餐她隻在電視裏看到過,大學的時候選修過一門課叫西方時尚禮俗,那個時候好像老師有講過怎麼用這些小東西。比如用小勺子喝湯的時候一定要平放湯匙,那幾個叉子也很有講究,但是具體怎麼用還真的是……
肖厲頎長的身軀微微前傾,看著沈然紳士地微笑:“這裏的鵝肝醬,焗蝸牛,還有牛排都非常有名,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每一個都點了,不要客氣,多吃一點。”
帥哥的魔力絕逼不容小覷,當一個容貌無雙氣質高貴的人和你和顏悅色說話聊天的時候,總會很容易產生滿足感與優越感。
話說平時看到蝸牛爬啊爬的感覺好可愛,現在真的要吃進肚子裏嗎==這貨看著真像大海螺啊,要是有牙簽或者筷子會好吃很多吧?這麼想的肯定不止我一個人……
肖厲靜靜看著沈然變幻莫測的臉,那點情緒都刻畫在臉上了,逗比的表情莫名可愛。
算了還是先吃牛排,這種東西至少自己還是吃過的。
沈然想了想,抬眼看了看肖厲。肖厲正好也是要吃牛排,沈然舉起了手中的叉子,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肖厲優雅的動作。牛排嘛,她也有吃過,隻是不大正宗,基本上服務員都不會問你,要幾分熟啊小姐那樣的牛排。普通老百姓,誰會閑來無事到這樣高消費的場所找罪受?那傳說中的神戶牛肉,台塑牛排也就是聽聽罷了。
沒想到這不知道幾分熟的牛肉那麼韌,她的力氣過大,一不留神,刀子割在瓷盤上,“刺啦——”地一聲。沈然嚇得趕緊收回了手,開始輕輕地切著。尚且帶著紅血絲的牛排又不是熟肉,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切下來,弄了好久沈然還一口都沒吃到,隻能看著美食幹著急,心裏一急,手下一個用力,又是刺耳的“刺啦——”一聲。
這回安靜的餐廳裏有些人微微側目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沈然難堪的快哭了。這種優雅貴氣的地方真的太難駕馭,吃個飯比坐牢都累。
看著肖厲優雅地像模特一樣的姿勢,沈然更是心裏狠狠揪了起來。
你看,這就是差距,人家出國那麼多年,有知識有內涵,高貴又帥氣。
你呢?隻是個連正經西餐廳都沒去過的土包子。
想到這些,她的臉不禁微微泛白。
你看著喜歡的人越走越遠越飛越高,隻能在原地看著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你的麵前而無能為力。
她對肖厲的感覺一直是這樣。
忽然一隻骨節分明,幹淨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我幫你切,看你好像不太會用的樣子。沒關係的,我剛到英國也是這樣,不要太在意。”說完,抬頭朝著沈然溫柔地笑了。
那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樣一個連陽光都顯得分外溫柔的午後,她的少年在一棵掛滿千紙鶴的梧桐樹下,笑著對她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貴的東西,會讓你不好受,所以我弄來了這些小東西,沒有多少錢的。然後笨拙地伸出手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你不要哭啊,早知道活讓你哭,我就不搞這些花樣了。
沈然清透的雙眼看著肖厲專注切著牛排的修長手指,清秀俏麗的臉蛋上浮現出迷茫的神情,而那雙眼睛,似乎穿過眼前的人和事,染上了滄桑的歲月痕跡。
此間流光,早已物是人非。
那雙眼睛情不自禁望向窗外,帶著濃重的悲傷。
肖厲抬頭時,看到眼前的女子,明明坐在眼前,卻好似離他很遠。他莫名的惶恐起來。
這一切,都理所應當在他的掌控之中,無論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隻要是他要得到的,就沒可能得不到。可為什麼,沈然是這種表情?她可以臉紅可以羞澀可以嬌柔,甚至她也可以生氣可以憤慨。
可為什麼?
偏偏是,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四月份的時節,景色很好。
一般的花都是在這個時候開放,不會太冷也不會太熱。穿著長袖漫步在街道上,綠化好的城市入目皆是花團錦簇。
粉白的,瑩紫的顏色和著若有若無的馨香,陶醉了人而不自知。
這時候的校園也很美。
讀研的人也算得上是半踏入社會了,難得能再體會幾年的校園生活。有時候看著學校裏的學弟學妹,明明沒有很老的年紀,卻還是想長歎一聲:年輕真好啊。
總是在學校、醫院之間跑來跑去,沈然居然漸漸覺得身體很累。
肖厲畢竟說過不許他和淩紹峰見麵,而自己與肖厲之間的時淩紹峰又並不知道。依他那直來直去的個性,一定拚著老命也要和肖厲幹上一架,但那是沈然不願也不能見到的。
去找過肖厲之後她也到醫院看了淩紹峰幾次,淩紹峰的身體恢複的很快,畢竟是身強體壯的年齡。其間他曾問過沈然關於醫藥費的事,沈然隻打馬虎眼說是打人的流氓賠償的,但實際上,那幫人早就無從找尋,這些錢都是肖厲支付的。然而這種話沈然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如果你受傷了,麵前是你喜歡的人用自己換來的醫藥費,你會用嗎?
最讓沈然揪心的就是他和肖厲之間的關係。要說是情侶呢?在這幾天的相處裏,沈然隻感到膽戰心驚。總有一種她是肖厲包養的情人的感覺。肖厲帶她吃美食,給她買她看都不敢看的昂貴衣服,香水,雖說買了之後她連包裝都沒拆就直接塞到了櫃子裏。她從來沒反抗過,沒說過不,而肖厲對於這種相處模式似乎也默許了。
沈然的臉上漸漸沒有了真摯的笑容,她像一個洋娃娃一般任肖厲精心裝扮,笑的空洞而虛假。然後伺候著肖厲,等肖厲眉開眼笑,玩夠了,親親她抱抱她,就會放她走。
她從來都是相當獨立好強的女子,知道自己不是寵物不是小狗,不可能是你想起來了就抱一下親一口,想不起來就不聞不問的玩物。她的妥協隻是建立在以淩家作為要挾的基礎上,如果時機到了,她會選擇逃離肖厲身邊。
這時候的肖厲並不明白,自己慣用的手段為什麼失效了,他也不明白怎樣才叫真正的愛一個人,而當他明白這些的時候,許多事已經無法挽回。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你以為你做錯了,你道歉,這件事就過去了,你就覺得在另一方的心中也要過去。可是憑什麼呢?受傷的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說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