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燕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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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八天,第八天張揚沒來接我,而他隻來接了我一個星期。
教室裏是沙沙的寫字聲,我看著在我麵前被寫滿名字的白紙。
我想,也許我應該去連城。
我請了我高中的第一次病假。在即將高考的時候。
我在仔細保存的禮品盒裏拿出了那頂漂亮的帽子,大家都說,我戴著這頂帽子很漂亮。
我穿上了裙子,戴上了精致的項鏈,裝上了我這一個月的零花錢。
可是當我賣出家門的時候,我才驚覺,我其實並不知道連城在哪。
張揚說,他要坐兩個小時的車。
於是我走進了車站。
那裏的人告訴我,我要買長途汽車票。
後來我發現,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
車裏很靜,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手指緊緊地抓著裙邊。
喂,小妹妹,你離家出走哇。
我嚇了一跳,看著我旁邊坐著的人。
他的黑發很純粹,臉上是大開的笑容,眉很直很黑,牙齒很白。
沒有。
我有些緊張地回答。
那你去幹什麼。
那男生似乎打定我是離家出走的,一臉的不相信。
他是一個陌生人,他並不知道我的事情。
我微鬆了鬆攥緊的手指,聲音平靜地說,
我去找我的男朋友。
那男生似乎頓時來了興趣。
哎喲,你有男朋友啊,怎麼樣,有我帥嗎。
我並不擅長與人交流,但是意外地,我的緊張與防備很快就卸了下來。
他可比你帥多了,他長得很高,笑起來很好看,他的名字也很好聽。
那男生撇了撇嘴。
切,你就吹吧,聽說,戀愛中的女人腦子裏都是豆腐,能把武大郎看成西門慶。
他是一個陌生人,今天以後我們就見不到麵了。
於是,我說。
他叫張揚。
旁邊的男生沒有說話,我轉頭看他,發現他正在看我,臉上沒有了笑容。
怎。。。怎麼了?
氣氛有點不對勁。
突然他轉回了頭,語氣有點頹敗。
哼哼,名字是不錯啦。
我說,那是當然。
這當然是一個好名字,我在紙上一遍一遍地寫這個名字,直到再也沒有白色的空隙。
後來,那男生說他很累,於是就睡著了。
我沒想到連城這麼遠,我到處問,又轉了一次車,下午的時候才到了門口。
我在門口站了兩個小時,直到他們放學。
連城的門口也有一棵楊柳,我站在那裏,抓著衣角,在人群中尋找那個高高的身影。
可是。
瑤瑤!!
瑤瑤!!
我竟然忘記了,燕燕也在這個學校。
她仍然穿著那個緋色的連衣裙,指甲畫著五彩的顏色,隻是今天眼睛是畫的紅色的眼影。
然後她匆匆忙忙的拉著我離開了門口。
最後一眼,我也沒見到那個高高的影子。
燕燕說,你來找我啊。
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明亮的色彩,比燦爛的夕陽更好看。
我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說,瑤瑤,你記起來了吧,我們以前認識。
這句話她說了很多遍,多的我都記不清了。
我遲疑著說,
我以前出了一場車禍,我記不清了。
我甚至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出的事故,有記憶以來,左臉上的疤痕就一直陪伴著我。
燕燕這次似乎有點吃驚,然後她說,沒關係,我們去玩吧。
於是,我們離那學生群越來越遠。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我媽在我進門的第一刻就給了我一個耳光。
然後我看見她哭得淚流滿麵。
我瞞著她逃課了,可是,我知道,我現在需要一個解釋。
於是我說,媽,我有一個非常好的朋友病了,沒有人去照顧她,所以我請了假,對不起。
我是一個很乖的孩子,我知道,我從來沒對我媽撒過謊。
所以這次,她相信了。
後來,我每個星期都會請半天的假,我已經很熟悉路線了,我會在我媽出門後離開,在她回來前到家。
我不知道是什麼驅使著我去連城,也許是張揚,也許是燕燕。
很多事情是用道理講不通的,很多時候,我們跟隨著自己的情感走。
燕燕她總是第一個衝出來,全校第一個,然後她會扯著在楊柳下等著的我去周圍各處玩。
所以,我再也沒見到張揚。
燕燕說,瑤瑤,我們以前認識,她的眼睛很真誠,我知道。
所以在那一次,我說,
燕燕,我知道。
我說,
沒錯,燕燕,我們以前認識,我以前是叫做瑤瑤的。
那是一個謊言,我知道,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叫做瑤瑤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想,也許,我是被她感動了。
她一次一次每天每天地來送我回家。
她會在抽煙後為了我嚼口香糖。
她把她的男朋友張揚讓給我。
她總是溫柔地叫我瑤瑤。
你做的事,我都知道。
可是她看著我,眼睛裏充滿了驚訝以及很多東西,多的我根本辨認不出來。
她哭了。
我有點著急了,我說,你不要哭啊,不要哭,我是瑤瑤啊,燕燕,你不要哭,我們以前認識的,我記起來了。
她哭得更凶了,她抓著我的手,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道歉,我隻能說,沒關係。
燕燕哭了好一會兒,妝都哭花了,像一隻小花貓。
然後她說,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什麼?!
我說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聽見了沒有,許君!!
然後她掙開我的手跑掉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發著愣。
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回去以後腦海裏一直想著這件事情,我不明白,燕燕為什麼會那個樣子。
黑板上寫著高考倒計時30天,我看著手裏下滑的成績單。
她為什麼哭呢,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
下次,我要找她問清楚。
然而,還沒有到下個星期,我便遇到了一個人。
在夕陽下,那個人站在燕燕站的那棵楊柳下。
他有著純粹的黑發,又直又黑 的眉毛。
他既沒有抽煙又沒有嚼口香糖。
他走了過來,夕陽在他的身上踱不出色彩。
他說,
許君,我是張揚的弟弟,我叫張輝。
他說,
許君,我來替哥哥向你道歉。
他說,
許君,我來告訴你陸音音的事情。
夕陽的光很美,可是此刻我卻感覺到有人在我的脖子上割了一個流血的口子。
我現在,遍體生寒。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