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上，離淵位文官列前，“陛下萬歲萬萬歲。”
    “皇叔請起，”離鳳邪甩了甩廣袖，嘴角掛著無懈可擊的公式化笑容，“昨日朕身體有恙，未能請皇叔進宮一敘，不知此次皇叔歸京，所為何事？”
    “臣離京至今已過八載了，甚是懷念皇都。且臣自小看著陛下長大，對皇上也甚是想念。如今歸京，見皇上如此聖明，臣倍感欣慰。”狹長的鳳眸微抬，灼灼的目光直望著龍椅上唯我獨尊的那個人，“不過臣此次歸京，實有難處。”
    “嗬嗬，八年未見，皇叔也會迎合奉承，拐彎抹角地說話了。不知皇叔所言的難處，又是何事？”蹙了蹙眉，離鳳邪自知離淵歸京的原因除了皇位不會有他，便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看他的說辭。
    “近日臣在晉州封地聽到不少風言風語，不知皇上聽說了沒有。”
    “哦，說來聽聽。”
    “最近民間有傳言，說臣和皇上已成對立……其實這事，各位同僚應當也是知曉的。不是麼，右相大人？”
    微別過頭，鳳眸流轉，望向左側的右相靳清。
    靳清聞言皺了眉，不知道離淵是什麼意思，便抬頭望向離鳳邪，卻見他微斂著眸，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副默許的樣子。無奈開口，“臣確有耳聞，民間確實有王爺與朝廷不合的傳言。”
    朝臣都未驚訝，顯然早已知悉此事，隻是未曾上報。
    “哦？竟有此事，”離鳳邪眯起眼，眸中滿是寒意，“那麼皇叔可有對策？”
    “百姓如此疑心，定是因為臣與朝廷聯絡太少。臣倒是有一對策，就是聯姻，”離淵微微皺起眉，“不過宮中尚未有成年的公主，不如，便將朝臣的千金嫁與我做王妃，以安定民心，陛下意下如何？”百官中有不少紛紛點頭，顯然認為此為上策，卻忽略了離鳳邪眸中閃過的一絲冷意。
    這麼說離淵此次來，就是為了拉攏人心，在朝廷建起勢力了。
    “皇叔當真聰慧，這辦法自是極好，”離鳳邪臉上仍掛著笑，隻是語氣有些僵硬，“皇叔這般年紀卻未有妻室，倒是朕疏忽了，聽皇叔這般說，可是有心儀的人選了？”
    聽離鳳邪這麼說就是默許了，麵對淵王這塊肥肉，府中有適齡小姐的臣子都有些蠢蠢欲動。
    發現這種現象，離淵有些不屑地挑了挑眉。
    “回陛下，臣在晉州時便聞右相千金靳離才識不淺，琴棋書畫賦詩作對都甚是精通，就不知臣可否高攀？”
    這問句是問向右相的，便是直接無視了皇上的意見，因此離鳳邪臉上已有些掛不住。
    隻是右相並未察覺，“王爺言重了。”右相道，聲音透露出了許些難掩的興奮，“且不談王王爺歸為皇族，單是滿腹經綸便令人傾慕，若小女能入王府，自然是靳家的福氣。”
    朝堂上抽氣聲四起，位居前列的左相慕百樓也微微蹙眉。王爺與朝廷命官結親，權勢對朝堂的威脅絕對不可估量，且淵王多年未曾歸京，卻與右相如此熟絡，顯然絕不是偶然……隻是此時已是盛怒的離鳳邪顯然無暇顧及。
    “哈哈。”離鳳邪幹笑兩聲，笑得有些冷，“難得兩位愛卿如此情投意合，淵王都這般說了，朕哪能不同意。朕下朝便命欽天監算個吉日，下旨賜婚。”
    聽著那突然變得疏遠的稱呼，離淵無謂地挑了挑眉，便與右相一同下跪謝恩。
    “左相請起，”離鳳邪淡淡道，“退朝吧。”
    跪拜後，百官如潮水般退去，獨留離淵一人跪在下麵。
    離鳳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帶著些許難以掩飾的嘲諷，“恭喜了啊，皇叔。”話畢便走出了大殿。
    待腳步聲消失了，離淵慢慢地站起身來，風眸中劃過一絲似憤恨又似戀慕的複雜神色。
    猶豫了片刻，便向禦書房走去。
    推開門，離鳳邪果不其然坐在裏麵，閉著眼，手搭在額前。
    緩緩走過去，“怎麼，皇上生臣的氣了？”，略顯輕佻的語氣。
    “淵王有事就明日再來吧，朕今日恐怕不能奉陪了。”
    離淵聞言挑眉，“有事再來”？這是告訴他沒事免見？
    輕笑片刻，又開口，“你舍得趕我走？”
    原本是想緩和氣氛，卻見坐在桌前的人笑得陰柔，“也是，右相府的準女婿，朕是得好生招待了，省的傷了他寶貝女婿的心。”
    無奈地歎了口氣，離淵走過去摟住他，“莫生氣了，嗯？”斂去了眼底不該有的情緒，把語調放輕柔，“不過是掩人耳目……”
    “誰說我是生這個氣！”離鳳邪打掉開始在他身上作亂的手，“我不過是不理解你為何不告訴我，昨日你我共處那麼久，你卻隻字未提此事，還是說，你這般哄著我，隻是好讓我替你做事？！”離鳳邪冷冷的語氣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連“朕”都忘了用。
    見他未真正動怒，離淵鬆了口氣，也知道此時的境況他不便多呆。見南風端了茶水送進來，抬手接過，遞給離鳳邪，“是臣太過思慕皇上，怕告訴你讓你生悶氣，你既生臣的氣，那臣便等皇上消氣再來吧。”
    說完，便喚來南風，吩咐他好生照顧皇上就走了。
    自歸京以來，他的情緒似乎越來越有些不受控製，這不是個好現象……
    腦中浮現出離鳳邪的臉，他皺了皺眉。
    仇不能不報，不能放棄他籌劃多年的計劃……
    離鳳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捏著茶杯的手驟然收緊，不動聲色地震破了茶杯，瓷片紮進手掌，血瞬間湧出。
    “皇上！”南風驚叫道，跑過來收走瓷片，要叫太醫，卻被離風邪喊住了。
    “無礙，”離鳳邪滿眼陰霾，“去叫姬無雙，讓他馬上來見朕。”袖袍裏染血的手慢慢收緊，滴下的血在地上聚成了一小灘，映出了金碧輝煌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