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除的部分,不必看 第二十八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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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嫋嫋,青煙環繞。
長公主心情不好,渾身散發著淩厲的氣息,眉目笑著卻叫人不寒而栗,多年以來養尊處優沉澱下來的氣勢壓迫著眾宮奴,連呼吸都放輕,不敢有一點聲息。
瓊華禦宴結束後,展蘊琹回來後沒有立刻處置縲環,隻是罰她跪著,神態語氣皆是溫柔入骨。卸去了滿頭珠釵,她散著青絲斜倚在貴妃榻上,自有懂事的宮奴為她焚香,按頭,捶腿,奉蔬果,她要做的隻是享受,閉目養神,思索一番如何處置這個吃裏扒外的丫頭。
宮殿裏安靜的過分,個人都在各司其職,忙忙碌碌卻有條不紊。唯獨縲環恨不得縮成一團,鑽到洞裏,這樣才能稍微減少一點恐懼感,可是她隻能規規矩矩的跪著,沒有一個人看她,她卻猶如沉浸在譏諷不屑的目光中,明明隔著一層地毯,光滑可鑒的地磚傳來的寒氣卻好像不受阻擋,直接衝進心髒。
這個叫做縲環的宮仆,是展蘊琹自幼的時候顧宴媜(帝後的閨名)安排在她身邊的,因為很得顧宴媜的看中,展蘊琹也就看在顧宴媜的麵子上給縲環安排了得體又重要的位子,隻是展蘊琹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縲環還看不清形勢!
所謂一仆不侍二主,在顧宴媜把人送來的時候,縲環就應該明白自己不是顧宴媜安插在展蘊琹身邊的一顆釘子,她日後是榮華富貴還是跌落塵埃都是由展蘊琹說了算。她若是一心一意忠誠於展蘊琹,那麼展蘊琹自然高看她一眼,然而世事最怕的就是“若”,“如果”,“但是”之類的字眼……
過了今天這一日,或許世上再不會有縲環這個人了。
縲環什麼都不用做,人一閑下來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她隻能一直不受控製的想象著長公主殿下給她的懲罰,怎麼樣重重地處罰她,讓她知道背叛的下場,也殺雞儆猴讓其他人警醒警醒。她跟著長公主殿下多年,手上自然幹淨不到哪裏去,也不是沒有見過用刑的手段,隻要一想想她就頭皮發麻,寧願速死。
這場煎熬持續到東方既白,第一縷陽光射進展蘊琹的宮殿,在展蘊琹的眼皮上跳躍,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接著當值的宮仆捧上溫水為她洗漱,梳妝,更衣,呈膳,一陣忙騰,展蘊琹連一個眼光都沒有賞給縲環,仿佛這個人一直都不存在。
“殿下,縲環暈過去了。”釵雀,展蘊琹的另一位大宮女一麵奉上漱口的茶水,一麵輕聲的提醒道。
展蘊琹抬了抬眼,沉靜如水的眸子沒有一絲變化,她隻是“嗯”了一聲,便不再關注。
釵雀也不敢多言,昨日長公主雖然沒有發火,卻比發火更加令人害怕,她也是膽戰心驚的守了一夜,就怕一個失職受連累。想到這裏,她就不免怨恨縲環,長公主雖然高高在上氣勢逼人,也沒有真正為難過他們,縲環做什麼要背叛殿下?害得他們都得夾著尾巴小心翼翼的,好在她平日裏與縲環並不親密,不然此番說不得就要遭殃。
展蘊琹覺得自己舒服了,才款款而出處置自己身邊的叛徒。
“潑醒她。”
“嘩”的一聲,一桶冰涼沁人早已備好的水就潑在了縲環頭上,縲環醒過來看見眼前的一隻華貴精致的繡鞋,嚇得連連退縮,哭都不敢哭。
“怎麼就這麼一點膽子?”展蘊琹說的話不大卻清晰的傳進各人耳中,屋裏伺候的宮奴深深地低下頭去。
展蘊琹挑挑眉,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宮奴,還不值得自己費心思,她站起來,吩咐道:“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到底伺候孤多年,情分總有一點的。”
釵雀應道:“是。”
長公主口裏說說的情分,他們當下人的聽聽就算了,真要當真了才是傻。當下眾人也不敢拖延,兩個身強力壯的侍衛上來粗魯的將人拖走了,該受的刑罰一點也不會少,能夠活下來卻是天方奇談。
展蘊琹坐在窗子邊上,伸手折了一枝花,放在眼前細細觀賞,臉色淡淡的一點情緒都沒有。
人心,是最不可信的。
誰知道底下人心裏想的是什麼?
展蘊琹譏諷一笑,將花枝扔出去。
窗外,陽光正好,群芳爭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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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帝後殿下遣人來請,說是有事相商。”
展蘊琹微微合著的鳳眼不經意間眼波流轉,傾瀉出來的冷冽氣勢卻讓人戰戰兢兢,不敢上前。
許久,知道那個前來稟報的小宮仆快要昏過去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展蘊琹的聲音:“去回,孤不適。”
按捺了一夜的疑惑與質問,顧宴媜一早就派人去請長公主,但是一直沒有等到人來,隻得到了一個身體抱恙的回信。最終無法忍耐有人違背自己的意誌,即使這個人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是她的親生骨血,也不可以!於是帝後興師動眾的坐著轎攆擺駕東宮,前來一探究竟。
“兒臣見過母後。”展蘊琹隻是不輕不慢的行了個禮。
顧宴媜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維持著帝後的儀態,“你究竟在想什麼?!”
“兒臣自有分寸,母後不必事事擔憂。”
她想知道展蘊琹到底在想什麼?處在她這個位置上,隻能進不能退!別的公主犯了過錯也不過被嗬斥幾句,不得聖寵,過段時間一切又都過去了。但是她不一樣!有哪一個帝王能夠容忍曾經當過儲君的人活在眼前的?展蘊琹隻要退,就是死路。
展蘊琹沉著一張臉,對顧宴媜的問話一語不答。
她和顧宴媜雖然是母女,但是她們的關係一直不大和睦。究其原因,顧宴媜生性要強,容不得任何人忤逆,對於身邊的一切事物都掌控得死死的,稍有不如意寧願毀掉也不求全,偏生展蘊琹九成九隨了顧宴媜,不論是長相上還是性格上,年幼不知事的時候兩人相處還很和睦,等到展蘊琹知事理之後,尤其是展蘊琹成為東月殿下接受太子太傅的教導之後,母女之間關係日益淡薄,越來越疏遠。
這樣的關係可以說有一半都源自兩人強勢的性格,另一半則是帝王的期望。畢竟作為一位帝王,對於繼承人和外族之間太過和睦,總是不願意的。
或者說這也是為了權勢付出的代價,連顧宴媜都是默許了的。
青煙嫋嫋,屋裏伺候的就隻有顧宴媜身邊跟了幾十年的老奴,其他人都被叫出去,遠遠的避開東月殿。
“我哪裏能不擔憂!”“啪!”顧宴媜重重拍了下桌麵:“你與那個莫家凰衡是怎麼回事?!”。
“我以為母後已經知道了呢!”話語間滿是諷刺,展蘊琹十分不滿帝後擅自接近了自己身邊的奴才,刺探東月殿的舉動,而且還大早上跑來興師問罪,一副自己做錯事的樣子,讓她很不舒服。
“哼!母後那麼做難道是為了自己麼!”多事之秋還嫌自己太平靜麼?要不是她下手快,誰知道那位貴妃娘娘會怎麼編排這件事?
展蘊琹一直不讚成顧宴媜無緣無故的與貴妃娘娘敵對,處處找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顧宴媜在挑事兒,不知道給自己找了多少麻煩,還總是在自己耳邊說三道四,展蘊琹很不耐煩,隻是礙於身份沒有表露出來。便隻反問道:“難道母後不是為了自己麼?”
兩人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罷了。
那點兒母女之情,值得多少?
“你!”顧宴媜倏的抬起眼,瞪著展蘊琹,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展蘊琹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道:“母後還是回去吧!這多事之秋,叫人抓到了什麼,不論是真是假,總是不好的。”
顧宴媜與展蘊琹對峙了許久,熟知女兒的性子,也知道今日是問不出什麼了,隻好寒著一張臉起身。
展蘊琹站起來,不甚真心的行禮:“恭送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