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瓊華禦宴
    溫晴方打理好衣裝，風度款款的在萬眾矚目之下進入玉瓊苑，一身月白色暗花錦袍，配著鑲青玉繡麒麟的深色腰帶，麵容俊朗，正配得上君子如玉，風華萬千八個字。
    原國的開國帝王打天下的時候，十分依賴於自己的三個拜把子兄弟，這三個人也確實為開國帝王立下了汗馬功勞，多次救他與危難之中。原國立國之後，為了顯示恩寵與信賴，帝王劃出了三塊領地交給三人自行治理，世襲百代。
    這便是如今的三府，位於原國北部的賀蘭府，南部的夔原府以及位於西南部的昭寧府。
    隻是人心從來經不起時間的考驗，再深厚的情誼也因為權勢漸漸消磨，如今三府各自做大，連帝王都要給三分薄麵，不敢過於逼迫。隻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帝王對三府的忌憚與野心早已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帝王在三府安插了不少探子，溫晴方在決定外出曆練之時早已做好了被人跟蹤的準備，因此收到瓊華苑禦宴的請帖也並不意外，整治了衣衫便欣然赴約。
    而且，溫晴方還知道昭寧府那位前少府主宮淵木正在原京，隻怕也和他一樣收到了請帖，傳言這宮淵木倒是一個性情中人，如果可以的話，倒是可以結交一番。
    很久以後，駱子莘總是記得那一日，天光瀲灩，瓊花正好，端方如玉的男子分花拂柳踏過白玉短橋，目光掃過自己這邊時微微睜大了眼，隨後莞爾一笑。
    隻是那一瞥，卻又是一段孽緣……
    溫晴方其實很不耐煩這樣的場麵，卻不得不忍耐著性子，雖然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卻笑不入眼底，走過白玉短橋的時候院子裏的喧囂聲高到極點，無數眼光膠著在自己身上，這讓他更加不耐，若不是帝王設宴，他恨不得轉身拂袖就走。
    突然，眼裏躍入一道亮麗的風景，瓊花深處正有美人拂花一笑，枝枝椏椏雖掩去了大半衣衫，不難看出白色花從後晴黃色鉤花的錦衣，側著的半張臉孔麵容精致，眼角帶笑，這一瞬他滿腦子就隻有一笑如雪四個字，他扶著自己的心口想，或許這就是一見鍾情。
    正要上前去，卻聽見金玲鳴道，正是帝後儀仗前來之時所用，溫晴方也隻好先行避讓，不敢隨意衝撞了。待到帝後儀仗遠去，溫晴方再尋過去，花叢深處已經沒有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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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琹兒，可算見到你了，我很擔心你。”
    “這不是無事？你總是杞人憂天！”雖然話語不討喜，但是語氣中有著戀愛中的少女特有的嬌嗔。
    接下來又是一陣竊竊低語，不用刻意聽也知道是情人間見不得人的私話，駱子莘站在鵝卵石小道上，手上還提著剛剛脫下來的靴襪，尷尬的不知道該進好還是退好，傻傻的站在曲徑上。
    看著不過一人高的假山，心裏暗自腹誹著，長公主也太不小心了吧？連個放風的宮仆都不留就私會情郎，這要是被達官貴人撞見了，隻怕是要引得龍顏大怒了，或許帝王不會生氣長公主芳心暗許名花有主，隻會覺得堂堂禦華寧長公主相個心上人還要偷偷摸摸的大失天家風範。而帝後向來與將軍府不和，要是傳到她那裏，恐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想到這裏，駱子莘暗自歎了一口氣，忖道，雖然不滿於長公主先前算計明苒，但是這是身份責任使然，要是他自己也會這樣做的，說不定做得更加過分，今天就當他好心一把，給長公主放風吧……
    什麼叫好的不靈壞的靈？駱子莘將鞋襪擱在地上才歇了沒多久，就看見帝後的儀仗浩浩蕩蕩的向這邊進發，隔得老遠就氣勢洶洶的，頗有來者不善之意，而身後的那一對情人還在互訴衷腸。
    走的近了，駱子莘才看見帝後身後伺候的正是長公主慣常使喚的宮仆，好像是叫做縲環的大宮女。歎了一口氣，駱子莘認命地站起來，凹凹凸凸的鵝卵石有些硌腳，他小動作的挪了挪腳，高聲道：“天音所司簡史風寄元之孫駱子莘見過帝後！”說著便伏下身子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禮。
    駱子莘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隻覺得平時圓潤的鵝卵石此時硌腳得很，周遭的氣壓壓得人連喘一口氣的勇氣都沒有，隻見一雙金絲銀線織就而成的步履微微露出一些鞋尖兒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頭頂上靜默許久方傳來淡淡的一聲：“起吧。”
    駱子莘頭又向下壓了一下，才低著頭起身，退到一邊，隱隱擋住了帝後的去路。雖然隻在別人口中聽過帝後的威嚴不可冒犯，但是……駱子莘攥緊了手，手心裏冒出一絲薄汗，心裏苦笑：沒想到帝後的氣勢比帝王更甚，才這麼一小會兒他就有點撐不住，隻是……到底是已經插手了，哪裏還能抽身而去？
    駱子莘沉靜下來，不卑不亢無所畏懼的垂首而立。
    帝後感受到駱子莘突然變化的氣勢，略起了些興趣，問道：“駱子莘？可是風先生的孫輩？”雖然一直處於深宮，但是帝王對風寄元的禮遇退讓連深宮的宮仆都有耳聞，駱子莘這個名字也時常出現在後宮女子口中。
    駱子莘拱手回道：“是。”
    “前庭宴樂已經開始，你怎麼還在此處？”
    “下臣見今日月色皎皎，便到這裏來觀賞。”
    帝後輕哼了一聲，微挑眉道：“月色皎皎？駱卿倒是……頗有閑情逸致。”
    隻見暗沉如墨的夜空沒有一點星子，一輪圓滿的皎月高高在上。
    駱子莘微微一笑，答道：“這世間千姿百態的鮮花，到了花期便會開放，花期各異姿態極妍，沒有一種是不好看的，皆是自然的恩賜，就如這裏的瓊花，假山，流水以及這一輪皎月，子莘隻是不願辜負良辰美景罷了。”
    帝後嗤笑一聲，“好一張伶牙利嘴，抬起頭來本宮瞧瞧，這樣的口才要什麼樣的容色才配得上。”
    駱子莘應了一聲，緩緩抬起頭，精致的容顏倒映在帝後眼裏贏得一抹驚豔。
    帝後打量駱子莘的同時駱子莘也在看她，這個一直隻存在聽說裏的女子已經不複年輕，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些微的痕跡，平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一身正紅鳳袍完美的襯托出帝後的高貴冷豔，獨一無二。上挑的眼角顯得咄咄逼人，令人不敢直視，駱子莘隻是淺淺掃一眼又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