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4）
    皇太後說這麼多天以來衙役和官軍四處抓人，弄得家家戶戶雞飛狗跳，大街小巷人心惶惶；大理寺忙著到處抄家滅門，聽說大牢裏人滿為患，連過道裏都押著犯人；刑堂上的刑具因為使用次數太頻繁都壞了，四十天內已經更換了兩次；而那些所謂的罪臣賊子裏麵卻有不少人是被冤枉陷害的！
    她最後說道：“現在南齊國到處都是血腥氣，南齊國的大地上到處都飄蕩著冤鬼，皇上，依老身看亂臣反賊差不多都已經殺完了，再殺下去恐怕死的就是良臣忠民了！皇上，殺戳該結束了！”
    皇太後一席話出口，滿朝文武頓時鴉雀無聲，雲昊也怔住了。藍存齋見勢不好，他怕皇上動搖，趕忙上前奏報道：“皇太後宅心仁厚所言極是，但臣以為大理寺一向秉公持理，不會有半分差遲疏漏，所辦人犯都是證據確鑿，絕無冤案。此次九江巡府單元章一案人證物證俱在，還請皇上下旨查辦。”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殿外一人高聲冷笑道：“絕無冤案？藍大人你好大的口氣啊！”隨後一個女人走上殿來，來人四十歲上下，一身華貴宮服，正是雲昊的六妹，南齊的碧河公主。大臣們都知道碧河公主是先皇最寵愛的女兒，南齊的第一公主。
    藍存齋此時仍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到風口浪尖兒上了，他還是端著大理寺正卿的架子跟碧河公主據理力爭，拿出單元章勾結刺客荊三影的證據繼續奏請皇上下旨查辦單元章。
    碧河公主看著囂張的藍存齋嘴角泛起一絲幸災樂禍的冷笑，董建看到這裏時已經覺出事情不對勁了，他忙給藍存齋使眼色，叫他不要再爭了，可惜藍存齋隻顧著鼓動舌頭說服皇上下旨了沒看見董建的暗示。
    董建當然有其它辦法阻止藍存齋的不識時務，但他選擇了沉默，他從碧河公主和一些大臣的臉上看出此事非同小可，他覺得要是自己出頭，不論是幫藍存齋說話還是把人拉回來都會使自己陷入險地，為了自保他隻能放棄藍存齋。
    碧河公主的確有備而來，她把藍存齋勾結富商石家陷害謝家和東方久遠一家的證據拿了出來。藍存齋卻不以為然，也許是掌管大理寺年頭太長了，藍存齋早已習慣了掌握別人的生殺大權，尤其是這些日子看著那些高官名士都死在自己輕飄飄的幾句話之下，讓他得意忘形，以至於忘記了自己隻是個三品官兒，也忘記了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惡貫滿盈。
    他振振有詞地反駁碧河公主，言辭間還隱隱指責公主與反賊謝家私交甚好，因此才來刁難自己。
    皇帝雲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皇上後的臉色卻越來越平緩。
    不知進退的藍存齋直到碧河公主把人證帶上來才終於明白過來，公主這是要置他於死地了。他當然要辨白，他跪下給皇上叩頭說：“皇上，臣冤枉啊！皇上，臣一心為皇上為南齊，臣沒有陷害別人啊！公主這是要陷害臣啊！皇上，您不能隻聽公主一家之言，臣冤枉！臣冤枉啊！”
    他一邊喊冤一邊叩頭，他那幅痛哭流涕加上義憤填膺的樣子，讓人覺得他的確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不知道此時的藍存齋是否還記得淩仲疇、東方久遠……那些被他陷害冤死的人們也曾如此痛苦憤怒的呼喊過，當時他們的呼喊無人理睬。現在，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藍存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