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心結（2）
    “麻的——你們瘋了啊！——衝到路中間是想死嗎？！——”堪堪停住的大卡車顯然有些力不從心，一個中年漢子的腦袋從車窗裏鑽出來，惡狠狠的盯著突然衝出來的自行車，嘴裏叼著的煙頭直直一呸，嗓門大得讓腦子發昏。“晦氣！呸！”
    大卡車沒有和衝出來的兩人多做糾纏，囂張的開走，留下陣陣尾氣。
    被白光照的眼神有些恍惚，顏西的手僵持的緊貼著褲縫，一張冷漠的臉慘白至極，他的瞳孔有些渙散，像是茫然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為了將自行車的前進之勢阻隔下來，駱望強行騎著自行車斜著一摔，連帶著顏西也摔倒在地上，癱坐著，手指被砂礫磨破了皮，但是顏西卻毫無反應，若是以前，顏西是硬件條件的麵癱，那麼現在則是純粹的沒有任何喜怒的茫然，冷淡的，眼底還有畏懼。
    摔在顏西一旁的駱望低頭看了看擦破的手，毫不在乎的站起來，看到顏西還呆坐著，他朝著顏西伸出手，“西西，我拉你起來。”
    顏西眼睛皮抖了抖，沒有吭聲。
    那隻手執著的伸著，駱望再次喊道，“西西——把手給我！”
    顏西眼皮抖得更厲害，他冷著臉，低了低頭。
    “顏西！你把手給我，站起來！”駱望看著沉默的顏西，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悶氣，心底有些煩悶，覺著顏西太過小家子氣。“你不會就生氣了吧？我沒想到這裏有車經過……”
    將駱望的手推開，顏西怔怔望著他，他手有些抖，負氣的推了一把駱望，又一次狠狠推了一下。張了張嘴，說不出話，顏小西嗚咽了一聲。
    駱望一驚，他連忙半跪在顏西的麵前，右手拍著顏西的背脊，“西西……西西……你怎麼了……”
    顏西依舊沒有說話，麵上一片冷淡，他眼前一片空茫，有些嘲諷的看著駱望緊張的動作，直視著對方明亮的眼，厭棄的嗚咽著。
    “西西，你說話啊……是受傷了嗎……”
    手指蜷著，又緩緩鬆開，顏西死死咬著嘴唇，手肘往後縮。
    不要碰！
    “西西？顏西？……”駱望有些崩潰的抓了把紅發，“你究竟……”
    用力吞咽了一下，顏西低著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眉眼，啞著嗓子。“你們都是這樣……”
    田若，駱望，都是這樣的。
    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把自己的生命當兒戲，逞勇，像是享受生活而沒有牽掛的樣子……
    “即使再擔心，你們也這樣不在意……”顏西眼睛微闔。“你們不知道……如果你們……出了什麼事，會有人很傷心嗎……”
    田若出車禍去世的事情恍如昨日，顏振東在醫院裏痛苦的臉更是讓顏西難受不已。他曾經以為自己所在的地方隻是一個故事，那些人不過是一些角色，但是相處之間，人與人之間還是會產生感情，這種歸屬感的出現使顏西在田若麻麻去世的時候痛與驚得更深、他隻是個逗比傻白甜大學生，根本不是原顏西那般聰慧冰冷的男人，他也難以對這些生離死別視若無睹、反應冷淡。
    即使是一張麵癱的臉，然而卻不是一顆麵癱的心。
    感覺到顏西情緒的不對勁，駱望沉默的將顏西的腦袋按入懷裏，手掌觸碰下顏西的呆毛頑強的翹起，掙紮幾下未果，駱望感受到胸腔處靠著的顏小西的腦袋在無意識顫動。
    “對不起。”
    輕聲，駱望內心有些微妙。
    “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隨意的……”
    “我不知道我的命有那麼重要，我不知道會有人難過……我以為像老頭說的那樣，死了就死了，馬革裹屍，不過就是一條命……”
    顏西似乎想說什麼。
    “噓——別說話。”知道顏西的失常一定是有所緣由。“如果很難過就不要想，我會好好的，所有人都會好好的。”
    兩人坐在地上，灰頭土臉的，顏小西竟然感到了久違的一絲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