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狹路相逢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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埰津四年,烽煙四起,戰亂不斷。有詩曰:紛紛戰亂五十年,不見雲開複辟天。但使真龍祥鳳出,平亂豐收無事眠。
又是三十餘四,因戰爭的關係邊塞已是一片荒涼,京城卻是另一番繁華景象。京城內有一戶安家,其主安梭義乃朝中宰相,正值得意,其妻謝氏也原是大家閨秀,雖家道中落,也是才子配佳人,幸福美滿。而世間最為人感傷的便是英雄氣短和美人遲暮,安梭義已到暮年,撒手人寰,獨留妻子謝氏管理安府。聖上追封安宰相為安文公,封謝氏為一品誥命,封嫡女安溪在為二皇子妃,素食三日,另擇吉日與二皇子成親。
據說二皇子不喜這樁婚事,大婚當日便舍下新娘跑去勾欄做些私下勾當。安溪在又是個懦弱的性子,也不曾怪罪,皇帝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知道第二天帶回一勾欄妓女,揚言要這妓女做側妃,也不少人暗道荒唐。多為二皇子妃感到委屈。
次年,即良豐六年,天顯異象。天山有一老叟,識得天象,觀天高雲淡,夜有九星連珠,險象環生,隨即拍掌大笑:“成了!成了!真是天助我大彥,哈哈,成了!”有百姓道他是得了瘋病,紛紛為人感歎。
一個月後,天中出現祥雲,宮中出現真龍祥瑞,安府出現百鳥朝鳳,爾後十六年皆風調雨順,出了幾屆英明的聖上,失地收複十之三四,形成四國鼎立的尷尬局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使宮中出現真龍祥瑞的九皇子意不在政治,好山水,好龍陽。今年已是十六,到了娶妻的年紀,皇帝幾次三番,幾次三番地勸導,不得已,隻得讓安家唯一嫡子安梓榭“嫁”與他。
安家梓榭模樣不差,唇紅齒白,或許是從小在書香裏浸泡著,周身一股溫和的氣息,讓人看了舒服。聖旨下發時,他甚是平靜,心中卻是萬丈波濤。
安家梓榭從未歧視這樣的感情,他看的豁達,若身邊的人這樣他還會祝福打賞,但這隻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罷了。這個時代男子同結連理也並非沒有,但是在這個時候的聯姻,總有股屈辱性的味道。他飽讀詩書,自謂也有一腔才華,性子傲,心中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小公子,要不要……?”自小跟著安梓榭的書童是個機靈人物,性情雖頑劣卻也著實為安梓榭著想,“以小公子的嫡子身份,大夫人定會從了你的。”
安梓榭擺擺手,無奈道:“這是聖旨,違抗聖旨就是深得聖上寵幸也是死罪一條,更何況安府的地位遠沒有九皇子的地位高。容我再想一想,想一想……”
書童聽話地沒有再言語,伺候好安梓榭入睡後也回自己屋去了。
雞鳴三聲,書童來叫梓榭,安梓榭卻是睡眼惺忪。昨夜思量對策,輾轉反側到二更才入睡,但絲毫頭緒也無。傳聞這九皇子是個浪蕩子,不思進取,先不說可靠性,不過好龍陽倒略有耳聞。府邸中有了四五個男寵,都是好姿色。九皇子是受寵,不過,但若哪天說錯了一句話,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個不小心,或是帝心難測,安府也會落沒。這樣連發展自己的仕途都沒可能。
亦或者說,嫁入了皇家,便是幕後的人了,可以說自己永遠沒有那個能力走到朝堂上施展自己的抱負。自己空有一身才華而已。
安梓榭愁苦地歎了一口氣,喃喃道:“罷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既來之則安之,安之吧。”
書童聽了這話頓時紅了眼眶,“小公子,這實在是委屈!這這這……這是荒唐啊!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滾下去!”
安梓榭瞪了書童一眼,怒道:“管好你自己的身份,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喜你的聰明,卻不是要你的聰明用在這地方。到時候掉了腦袋還不知是何故!”
書童是個倔脾氣,一撇嘴“哇”的一哭就坐地上了,安梓榭知道這是他的小伎倆,但偏偏沒法子。書童知道小公子寵他,越發肆無忌憚,安梓榭好說歹說都不閉口,後叫來了奶娘訓一頓才噤了聲。
這才一會兒,書童又閑不住了。
“小公子,不是我犯嘴,你已二八,明年便可參加科考,這一考定是狀元!都比嫁給那個皇子好了不知多少,何必委屈自己?”書童還是不甘心,來勸解安梓榭。
“小七,你未曾問過世事,這人情世故,你不懂。不是有才華了便能一展宏圖,還需要伯樂,還需要機遇。如今落得這麼個下場,公子我也認了。但九皇子若可塑,我定會盡全力幫他,來日他能念著我當時的微薄之力,給我個閑職,我也受了。”安梓榭翻著經書,漫不經心地說道。
書童又說了幾句,都被安梓榭打發回去了,見勸不動自家公子,又絮絮叨叨地說著三日後大喜之日該注意的事項,講了一遍又一遍,安梓榭都忽略過去了。
“小七啊……”安梓榭打斷了書童的話。
“公子?”
安梓榭一提袖子,端起一旁的毛筆,道:“研磨。”
“好嘞。”書童歡歡喜喜地鋪好宣紙研磨,聽著安梓榭說些日常。
“小七啊……”安梓榭穩穩地寫下一橫,道。
“在。”
“可有中意的女子了?再有幾年你也不必當書童了,怎麼也不能娶個不體麵的女人家。”
書童登時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我也是想娶,隻怕人家姑娘還瞧不上我呢。”
安梓榭豎起眉毛,“怎會,你相貌也不差,論文品,至少也跟在本公子身邊當了十來年的書童,總歸耳目渲染了不少,何苦貶低自己。”安梓榭左右端詳自己寫好的“靜”,覺得不滿意,吩咐書童換下。
書童不滿地撥弄墨硯,嘟噥道:“這不是人家覺我出身低嗎,說好聽點到底也隻是個奴仆。”
安梓榭挑眉,見狀也起了逗弄的心思,調侃道:“這麼說的,小七也是有意中人了。”
書童紅著臉不語。
安梓榭心下明了,笑道:“趕明兒尋個好日子,公子我親自為你說,也好成了一門親事,增增喜氣。你也趁早拿了例銀回家照顧姐姐便好。”
書童忙作揖笑道:“那便多謝公子了!”
此時安梓榭也沒了再吟詩作畫的念頭,叫書童撤下文房四寶。
出嫁三天前出嫁方是不能出門的,迎娶方也不能來探看出嫁方,怕違了規矩,不能永結同心。三天中已是兩天除去,安梓榭除了在家練字看書也無事可做,出了梧桐苑的門便是一雙雙鄙夷或可憐的眼睛,看了心煩。
終是熬不住了,帶上些許碎銀和幾串銅板,叫上書童喬裝打扮一番從後院翻牆出去了。
京城與別處相較是繁華的,但與別國的都城相較也遜色不少。好在近年來出了幾個英明的聖上,不知別處有無,隻道京城是路不拾遺了。
一年的冬日過去大半,紅瓦上還有些未融化的雪水,天大明。來來往往的京都人做著小本交易。抑或拿著自家不要用的去榷場易物,抑或用叮叮當當的玉器於當鋪易了錢幣來,揣著錦囊疾行。
商販身上掛著小玩意兒叫賣,也有定點的,推著木板車的。柳絮紛飛,淺草迷人。安梓榭深吸一口氣,隻覺身心舒暢。
“小公子,”書童扯住安梓榭鑲金邊的淡青絲袖口,央求道:“管事的嬤嬤待我可不好了,今早道我吵著你,沒讓我吃夥食,我謂你是最好不過的人,幫我買個包子吧。”
安梓榭無奈地搖頭,從錢袋了取了三個銅板,笑罵:“你也就這時候才會說些好聽的,就怕你是個沒心肝的白眼狼。”說著向包子鋪走去,道:“來兩個。”
“好嘞,稍等。”夥計用黃色油紙裝了兩個白花花的包子,伸手接了銅板遞給安梓榭,夥計也是個機靈人物,發覺安梓榭舉手投足間氣勢不凡,又憨笑道:“公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定是有福之人。”
安梓榭苦笑一聲,心想:若真當是有福之人,怎會嫁與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