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再碰夏嵐，隻是讓她貼在池壁自生自滅。
    我沒有時間思考，更沒有時間來照顧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但我知道大概他與韓斬浩之間有莫大的私人恩怨，所以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我算，算是他包養的情人，情人之一吧……”
    說這樣的話，我不算是撒謊，可是那麼直白地對一個外人揭露我和韓斬浩之間的那點情分，我頓覺整顆心都痛了。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痛苦，所以蘇恒盡管不信任，臉上還是一副靜待下文的模樣。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輪廓深陷卻又冷冰冰的臉，突然就感到莫名地委屈，莫名地憤怒。真的想不通，憑什麼我要遭遇這樣的煎熬，這樣的淩辱？但是我必須得繼續往下說，盡管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從我這裏聽到些什麼。
    我恨自己此刻的懦弱，恨我不受控製的淚水，但是，我必須想方設法讓他滿意，否則……
    我不敢想那些後果，隻能親手揭自己的傷疤。
    “大學畢業，我應聘到中越，成了他的秘書。後來，因為家裏的原因急需用錢，就，就接受了他的包養。三年的協議，還有半年到期。但是，我，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他，他卻從不曾愛過我，這讓我覺得，痛苦。所以，我想要提前解約，想要結束這樣的生活，為了支付違約金，我到他公司打工，慢慢還錢。現在我和他，除了那點金錢牽扯，要說什麼關係，就隻是普通員工和公司老總的關係。一開始我那樣說，其實，也不算騙你……”
    蘇恒漠然地聽完，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示。他隻是回過頭，一言不發地看著霧氣嫋繞的池水。雖然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夏嵐身上，我還是莫名緊張起來。
    夏嵐再也沒有哭喊，或許是知道求饒無用，又或許是疲累至極。她隻是一手扶著池子邊沿，一手去脫自己身上的衣物，先是羽絨服，然後是雪地靴。水聲四響，池水波光瀲灩。
    蘇恒指了指夏嵐，“你看，她就是個聰明的女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隻是放軟了聲音求他：“蘇先生，你問我的，我全都說了，也沒有絲毫隱瞞。你能不能，先讓她上來？”
    蘇恒再次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臉上：“本來，我是帶了人回來共度春宵的，可是走到半路，就發現有狗仔跟蹤。是你們害得我頓時XING趣全無。現在，我對那隻水鬼也沒有XING趣……”
    他隨手指了夏嵐的方向，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我，緩緩道：“就覺得你還算合眼。你說，該怎麼辦？”
    再難聽的話，到了他的嘴裏，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平凡。他毫無顧忌，也沒有刻意壓低聲線，所以，怕是整個遊泳池的人都聽到了他的汙言穢語。
    我條件反射地往後撤，卻發現自己早已退無可退，隻是見鬼般地盯住他，也不知他話裏的真假。
    然後我聽到夏嵐帶喘的怒罵：“姓蘇的，你別碰外我朋友，有本事你衝我來！”
    本意是威脅，是示威，卻因聲音的嘶啞而力度大減。
    蘇恒將手放在唇邊，做了個隔空喊話的姿態，笑著回：“你確定？”
    池麵霧氣氤氳，我們又隔著一段的距離，我看不清夏嵐聽到這話時的表情。但我知道她也是害怕的。她從小膽子都比我大，此刻靜了一會兒，才顫著聲音答：“對。冤有頭債有主，你別禍害無辜。”
    “看來你似乎對這個遊泳池情深似海。”
    語音一落，便有保鏢疾步走向夏嵐，掰開她的手指，將她重新扔回了水裏。
    我隻覺得自己要瘋了，天下怎麼會有這樣變態的男人，談笑間折磨他人，沒有理由，沒有深仇大恨，罔顧他人生死。
    “你這個瘋子！”我開始掙紮，我開始毫無章法地踢他，卻被他順手抓住了小腿。
    他靠近，還是那張變態的笑臉：“我勸你還是不要徒費力氣。你明明知道，怎樣做才能救她。”
    “到底為什麼？”我衝他大吼。真的不信，隻是因為幾張照片，或是他的一時興起，就使出如此手段折磨我和夏嵐。
    “怪隻怪你是韓斬浩的女人。”笑意被冷色取代，他說得幾乎咬牙切齒。
    我怔然。雖然隱隱有所察覺，但是看他此刻的恨意，我還是覺得震驚。無法想象，到底他對韓斬浩是有多恨，才會做出這樣變態的事情。
    夏嵐的掙紮越來越遲緩，最後喊了一聲“救命”，就漸漸沉入池底。那一刻，看著已經沒有人影的水麵，我的心都要跳了出來。
    “求你，求求你救她上來。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
    我哭著求饒，給她下跪磕頭，我不能拿夏嵐的性命開玩笑。我覺得一切都荒唐透頂，恍然如夢。額頭搶地，痛感傳來，又分分鍾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也害怕得要死，尤其是在聽不到一點水聲動靜之後，我怕夏嵐真的會因為我的片刻遲疑而命喪黃泉。
    夏嵐最終被保鏢頭子救了上來，我聽到他毫無起伏的聲音說：“老板，她窒息了。”
    他遲疑著似乎要施救，可又分明忌憚著蘇恒的臉色，那麼冷厲的人，此刻居然看起來有些無措。
    蘇恒沒有任何指示，隻是平靜地看著我，詳裝紳士地問：“還要不要再給你一點考慮的時間？”
    “不要！”我哭著叫了出來，轉為哀求：“隻要她能活，我什麼都答應。你讓他們放開我，我要去看看……”
    蘇恒示意，桎梏我的雙手挪開，我開始朝著夏嵐的方向瘋跑。保鏢頭子已經開始施救，人工呼吸，壓胸，拍臉，足足過了三分鍾，夏嵐才嗆出一口水，有了呼吸，雖然臉色還透著青紫，卻是真的活了過來。
    我緊緊地摟著她的頭，感受到她脖頸間的脈動，終於是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