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些不舍得。
    是真真正正的不舍得。
    “嘛，小綿羊”，陽州不知何時挪到了他邊上，親昵地摟住他的肩膀，他一時不想回避，他基本上還不想理睬這個家夥，“呐，小綿羊，我能理解你此時的，你看，要不我們來一場盛大的拉斯維加斯旅行怎麼樣，或者去澳大利亞看看袋鼠樹袋熊什麼的。其實躲到深山老林裏也不錯，可能就是待遇差了些。”
    “每到每年這個時候你就東逃西躲的有意思嗎……”一旁的尼爾揶揄道，與陽州相處這幾年，陽州每年固定的行為模式一直讓所有人感到奇怪。
    “你管我。”陽州像被激怒的獅子一般豎起鬃毛，“工作什麼的本來就煩死了～”
    “您平時有好好工作嗎？”尼爾特意在“好好工作”上加了重音，借以嘲諷陽州一直以來的“精彩表現”，陽州則不以為意，“去去去，吃你的就行了。”轉而繼續鼓動昭諾，“隻要你不告訴吉子，你想要什麼都行啦，想要回老家我給你買機票，想要繼續在圈子裏呆著，我就給你工作。還是說你想要其他的……”
    在陽州為了脫身說個不停的時候，昭諾的心思始終在自己的那點事情上，在風波過後決定告老還鄉之時，他還是頭一次想那麼多，考慮自己的前途，考慮自己的一切，他試圖拋開所有的情感去窺探最為適合自己的想法。
    想要什麼嗎？
    名聲？身份？錢？
    還是安定的日常？平穩的生活？
    不是。
    他想要的，是一些逝去的，無可挽回的東西，譬如自己曾為之沉醉努力奮鬥的愛情，譬如自己為模特事業所付出的寶貴年華。
    是的，不能再挽回的。
    即使逃避，也不能再挽回的一切。
    唯有時光倒流，腐木重生。
    “死心吧。我和吉哥是一條戰線上的。”
    聲音堅決。
    他拿起一旁的小酒杯，喝了今天的第一杯酒，已經涼了的清酒順著食道滑下刺激著腸胃，他感到自己有所清醒，至少現在要比之前的許多時候都要清醒。他突然感覺自己肚子很餓，便開始悶頭大吃特吃的了起來，將桌上剩下的食物一掃而光。
    這出乎意料的一幕連帶著剛才的話一起讓陽州和尼爾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他們兩個用目光互相視意，然後陽州拿起了菜單：
    “服務生！”
    在城市夜幕遮掩下，在另一家茶館，苦命的經紀人們正在討論人生。
    “陳老，您覺得這樣子會靠譜？”
    “我不確定，但總比讓他現在就逃回家好。你我都是商人，知道一次失敗的投資所帶來的衝擊有多大。”
    “但您也清楚，對我們來說，他們並不僅僅是一個商品。”
    “投入心血太多，總會有感情。”
    “您比我要有經驗，我是……別無選擇。”
    “有很多故事？”
    “沒有很多。但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就是靠著那僅有的記憶在支撐。”
    “和你現在的無奈有關？”
    “我隻是希望那個混球，能夠早日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