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緊手中的筷子，抬頭看著憐珊微醺的麵容，依稀還能看到當初的影子，他想他會的，即使知道今日種種依舊會奮不顧身地跳入這個火坑。
    （“同學，你個子好高，體型也很好誒，有考慮過當模特嗎？”）
    她說這話時，臉上有光。
    那光芒仿佛能夠把他平淡無奇的一生照亮。
    哪怕她現在的麵容，僅剩一片蒼白。
    在一片尷尬的沉默中，兩個人又喝了兩瓶，憐珊的眼神有些恍惚，大概是醉了，她原本就是沾不得酒精的人，這麼幾瓶也已經足夠了。“我們走吧，有點晚了。”他看了看表，覺得再喝下去憐珊的狀況不會太好，“差不多到你家也得12點了。”
    “別……讓我……讓我再喝點。”憐珊還想拿起酒杯，昭諾連忙伸手擋開，“別喝了，乖，別再喝了……”
    “別攔我，讓我……讓我喝！”
    兩個人撕扯著，玻璃杯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驚動了整家小店，他們的爭執卻到昭諾將憐珊的兩隻手緊緊鎖住之時才告一段落，“別喝了，當我求你，別……”
    憐珊那不知何時有了淚痕的臉上，寫滿了無奈。
    他扶著她坐上了出租車，她靠在他的肩上，這種闊別已久的親密讓他突然有些想哭，過去那些美好時光一股腦地冒了出來，衝擊著他脆弱的神經，如果真的能夠回去，他真的想要回去，離開這汙濁混亂的圈子，回到那美好時光裏去，如果可能的話，如果，真的可能的話。
    如果，真的有方法，能夠讓時光倒流的話。
    一個完全不切實際的想法，開始在心裏膨脹起來。
    借著疲憊。
    借著心疼。
    借著酒勁。
    不斷地膨脹，不斷地膨脹，不斷地膨脹。
    直到兩個人到達憐珊家門口的時候，爆裂開來。憐珊剛打開門打開燈踉踉蹌蹌地走進去，他就在關上門的一刹那將她堵在了牆邊，用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去路，以為他在開玩笑的憐珊露出一絲笑意，順勢墊起腳尖摟住他的脖頸，“幹什麼，今天，要留下來過夜？”
    “憐珊……嫁給我好嗎？”他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我……我們一起離開……離開這個圈子好嗎？”
    憐珊臉上的表情變了，完完全全的蒼茫無措，酒一下子就醒了，她到底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昭諾繼續張開口，“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回老家的話，怎麼都能找上一份……養得起你的工作，也能過得殷實。這個圈子太亂了，太複雜，和我們……當初所……所憧憬的不同，會發生太多，不想讓它發生的事情……所以……你願意……願意和我回去，過平凡的日子嗎？我……我……”
    ——我還是……
    本以為自己已經全部放下。
    可是終究，還是想……
    時間變得停止不動，除了之前參加模特大賽決賽的那個夜晚，昭諾已好久未曾有過這種感覺，分秒的時針像一隻蝸牛般爬過自己的肌膚，分分秒秒都是那麼的真實與漫長，他觀察著，觀察著憐珊輕輕抿起的嘴角與眼神中的閃躲，他多麼希望答案是他期望中的那一個，哪怕看出了些許端倪，哪怕憐珊表情中的細微變化讓他越發地感到不安與絕望，他還是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