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在一瞬間緊繃起來，仿佛在得知這個事實的幾分鍾內，他就已經將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在頭腦裏過了一遍，可是他怎麼都無法得出一個好的結論，所有的結論都是殘忍的、猩紅的，足夠讓他的心靈墜入深淵。
    不會的……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
    不會的，不會的……
    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昭諾，怎麼啦？一幅比我們還要驚訝的樣子。憐珊沒跟你說這件事情嗎？”
    ——她的確……沒有和我說啊……
    周圍的人都在稱讚畫麵裏的男才女貌，憐珊穿著日本學生的水手服，站在屋簷下，就像那天的他一樣，而陽州則身著幹淨的白色學生襯衫和西裝褲，兩個人站在屋簷下的樣子，就像那天的他們一樣，古典吉他的旋律太過純淨，那嘲諷過他的聲音順著旋律輕唱，他竟然覺得，這樣的畫麵有些美。
    哪怕這之下掩埋著太過令人作嘔的交易。
    沒有應答同學們的任何疑問，他轉過身走回座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不顧同學的呼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教室，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憐珊的號碼，這次電話通了，他盡可能用平靜地聲音問道，“還在工作嗎？”那邊的聲音與他想象的不同，異常的輕鬆，“今天沒事了，我在家。”“那好，你在家裏等我，我有點不想上課了。”
    掛下電話，他就在校園裏狂奔起來，不顧眼角流下的淚水，他必須立刻去驗證自己的猜想，讓憐珊告訴他，他猜錯了，一切不是這樣的，是他想錯了。
    可是那個人的秉性如此，他怎麼可能猜錯？
    怎麼可能有其他的答案？
    一切是如此的清晰。
    憐珊消失的幾天，躲閃的態度，以及老陳莫名其妙的欣喜。
    他是不用被炒魷魚了，老陳的確很感謝他，他雖然沒有用自己的身體換來工作，卻為自己的女朋友換來了用身體交換工作的機會，他還為此感到很開心，認為自己還有機會——多麼可笑的事情啊！
    衝進家門的那一刻，他正好撞見了穿戴圍裙準備做午飯的憐珊，可是他什麼都顧不得了，隻是粗暴地將憐珊拉進房間裏，按到牆上，莫名其妙的憐珊被這樣的昭諾嚇到了，隻能呆呆地盯著自己異常的男友，那通紅的眼眸和臉上的淚痕。
    “小……小諾……你……”
    “你和他睡了嗎？”
    “你……你怎麼……”
    “——我問你是不是和那個家夥睡了！”
    這猙獰的麵孔，憐珊從未見過。
    在她的記憶裏，昭諾一直都是溫柔老實的，老實到不成樣子。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昭諾的反應會如此強硬，她原本以為他不會知道，她原本想要開心地告訴他，自己出演MV的事情。
    “憐珊我求你告訴我，是不是……”見憐珊一直不說話，他的態度還是軟了下來，幹澀的唇齒間充滿著絕望，“你告訴我……你沒有和那個家夥睡對不對……”
    他希望聽到她的否決，哪怕是假的，也足以支撐他活下去。
    可能她單純地認為她永遠不會知道。
    可能她單純地認為，他隻是會為她得到了一個好機會而開心。
    可能她單純地認為，這個機會真的是憑著自己的能力得到的，隻是要付出一點犧牲而已。隻要這點犧牲不讓他知道，一切還能和原來一樣。
    可是，如果不是他先經曆了地獄，她怎麼會有這個上天堂的機會呢？
    他始終注視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瞳孔裏的訝異、難過、躲閃，她最終還是偏過頭去，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然後，點了點頭。
    宣布了最終的審判。
    昭諾放下了雙手，轉身正想摔門離去，就被憐珊從後麵抓住了胳膊，“你聽我說……小諾你聽我說……”昭諾卻毫不留情地甩開了她的胳膊，力量太大以至於憐珊摔倒在地上，他瞟了一眼，沒有一絲動搖。
    “我們分手吧。”
    ——他要去找陽州。
    ——找那個惡魔，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