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夜思來想去，決定還是不告訴他大表哥。
    白莫夜想，這裏頭搞不清楚的地方還多得很，比如那個花可語是個什麼來頭，他聽他大表哥的傳奇故事的時候，可沒聽說過還有這麼個人。再比如……桑離，為什麼要幫陸清河。
    白莫夜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有點吃自己大表嫂的醋。隻是一想起那句守風骨山百年無虞……百年、百年，不經意就想起百年好合。
    白莫夜承認，桑離的一切他都不了解，他和誰有了約，他為了什麼要守那個約，他都不知道。難得他身邊出現了一個自己略微認識點的人，卻也好像什麼都看不透。
    白莫夜眯著眼托著下巴，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白莫夜打定了主意，等桑離回來直接去問。想到了解決方法不由心情大好，勾著嘴角就坐在桑離藥廬前的石桌，目光定定望著山下，等著那素色身影緩緩而歸。
    陸清河看看書，又忍不住看看白莫夜，欲言又止。總覺得，白公子這模樣，像極了書上寫的望夫石。
    等了許久，白莫夜的耐心終於被磨光，皺了皺眉，問：“他去了多久了？”
    陸清河想了一下，答：“大概有三個時辰了，一大早便出去，如今也該回來了……莫不是被人留下吃飯了？”剛想寬慰白莫夜不必太過太過擔心，但看見他那擔憂的模樣，卻又有些說不出口。
    白莫夜眯了眯眼，他可不覺得桑離會在別人家吃什麼飯。早已辟穀的蛇妖，吃什麼飯。莫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想起之前的什麼大象道人，白莫夜坐不住了。
    白莫夜對陸清河一拱手，道：“陸先生，我去看看桑離，先告辭了。”
    陸風亭一怔，欲言又止，最後點點頭。
    白莫夜挑眉：“陸先生想說什麼？”
    被人看穿了的陸風亭略微有些窘迫，道：“隻是覺得，陸公子和桑離大夫感情真好，人生得一知己，令人羨慕不已。”
    知己麼，白莫夜笑起來，越發覺得，自己的大表嫂，真是太會說話了。
    略一告辭，便匆匆下了山。
    與此同時，花可語看著眼前的魯大娘，再看了看眼前的一摞畫卷，就快要端不住自己淑女的架子。麵上的笑容有點僵硬，心下早已咬牙切齒，誰告訴這個多事的大娘她要找婆家了？
    對於花可語哀怨的目光，魯大娘全然不覺，興致高昂地抽出一張畫卷，道：“花姑娘你這般模樣，可一定要找個好人家，你看看，這李家公子怎麼樣？”
    花可語款款一笑，瞥過那張畫卷，笑容僵在了臉上，對魯大娘說：“你方才，說他姓胡。”
    魯大娘一愣，把畫轉過來，仔細看著，然後一拍腦門說：“哎喲，你看我這記性，這是張家的大少爺喲！”
    花可語默默捂住了臉，將來她若是和誰結了仇，一定就介紹魯大娘給他相親！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桑離站在原地，望著這一片煙雨迷離的草色，眯了眯眼，眼底一閃而過一絲晦暗。不過寸土的草地，如今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看來消息還是被別的妖怪知道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散仙，對於妖怪來說，可是最好的補品。不過東西雖好，也要有命享。
    春雨下得淅淅瀝瀝，雖然困住了他，卻沒什麼攻擊性。隻是在這雨中走得久了，心中似乎生出許多惆悵，竟能影響人的心性嗎？
    隨手撐出一把油紙傘，桑離緩緩邁開腳步，似是漫無目的地走起來，目光卻銳利如刀，就像等待獵物放鬆那一刻出擊的蛇。
    腳步驀地一頓，桑離抬眼，手中銀光一閃，一根銀針飛進茫茫雨絲中，來人驚異：“咦？繡花針，是個女妖？”
    “女妖”桑離沉默，這麼蠢的聲音，一定是那隻狐狸。
    桑離生出一種想要歎氣的衝動，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生冷地開口：“是我。”
    “桑離！”對麵傳來欣喜的聲音，桑離皺了皺眉，剛想提醒他，自己與他沒有那麼熟，還是加上大夫比較好，就已經被人護在了身後。
    從來沒被人當作需要保護的家夥，桑離有點古怪的看了一眼走在他麵前，目光在他背上晃過一圈，最後停留在那雙握著的手上。
    白莫夜拉著他往前走，說：“你別擔心，這不知道哪裏來的妖怪，在小爺麵前玩幻術，還嫩了點。”
    桑離問：“陸清河呢？”
    白莫夜的腳步頓了頓，撇了撇嘴，道：“在你藥廬前麵念書呢。”陸清河陸清河，那是我大表嫂，你有空惦記他不如惦記惦記小爺我。
    桑離無視突然開始鬧別扭的蠢狐狸，向前兩步，與他並行。
    白莫夜看他一眼，沒話找話：“你的兵器是那個繡花針？女裏女氣的那怎麼行，你想要什麼樣的兵器？與我說，我回青丘去幫你挑一把好的。”
    桑離黑了臉：“那是長針，我出診不帶兵器。”
    白莫夜笑起來：“你急什麼，我又不嘲笑你。”
    桑離沒有接話，隻是對白莫夜如今的態度有些奇怪，難道在山下的小破屋住了兩天，腦子被風吹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