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在一方空地上停下來，彈指敲了敲前方，果不其然，就在指尖觸碰到的地方，原來平淡無奇的天空一角驟然驚起一道霹靂，然後是數道閃電齊鳴，幾乎要將整個天空撕裂掉。
    果然是出事了。
    錦城進入到結界中，然後將將它補好，又加上幾層結界，那原本的，分明是快扛不住了。
    扶錚被拉著在一方席位上坐著，屆時眾人廝鬧著爭奪台上一個個被拉出來賣的孌童。吵鬧聲在價位一點點上漲之中達到一個又一個高峰。
    那些男孩也都十歲出頭的樣子，大多清秀可人，卻也柔弱得與性別不符。有倔強不願屈服的被綁著手腳，更甚者被甩了幾個巴掌，暈暈呼呼地又被提起來，似乎是故意將衣領都撕壞，露出小截白皙的脖子和肩胛，更吊起在座的人的胃口，價碼飆得更快些。
    扶錚別開頭去，不想看如此不堪的畫麵。
    腰又被人攬住，這回初雪空幹脆將他的頭一起掰過來靠在自己肩上，溫柔地輕語：“若是累了，是否要我扶你進房？“
    扶錚一拳擂上去，把身體往後仰，初雪空一聲悶哼，還是厚臉皮地笑。
    比之他一個大男人被另一個大男人摟在懷裏，還是淹沒在叫喊聲中來得好些。
    “你呀，心裏還是隻有那些個弟弟吧。。。”初雪空道，“以前我就覺得奇怪，你明明看起來隻有二十歲的樣子，並且幾年過去了還是一點沒變，當時你卻說你有八個弟弟，你的父親當真是不一般啊。”
    “他不是我的弟弟，但他是我弟弟要保護的人，”扶錚一心隻在找人上，突然抓住他的手問道，”你到底把他怎麼樣了？”
    “你明明已經筋疲力盡，還是隻想著替自己的弟弟們做些什麼嗎？你就不想找個人浪跡天涯，相守一生？”初的目光深沉似水。
    扶錚打開又摸索過來的手，有些厭惡他到他的問題充耳不聞。
    “我隻想要回他。“
    幾場買賣過去了，還是沒有等到要等的人出現，扶錚終於不耐地立起：“你到底把他帶到哪裏去了？”
    “不是我，”初也立起，麵色柔和，“你就不能誰都不想，隻想著我？”
    “不能。告訴我！”扶掙更急了，卻也怕被人看笑話而盡量壓低聲音。
    “是有人帶走了他，說不想讓那種地方侮辱他的身體什麼的，明明也不是什麼多厲害的人，年紀也與你的弟弟們差不多，口氣卻是不小。。。”
    年紀差不多—人家壓根不知道他的弟弟們有多大了。
    “帶到哪兒去了？”扶錚知道問他是誰也不會有結果。
    “我如何知道，我的目的達到了，自然也不管他如何處理那個小孩了。”初聳聳肩，下一瞬急忙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你就這麼走了，你以為我會讓你離開？”
    “目的，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扶掙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他，明明這個人能安存到現在是自己用一身仙骨換的好不？
    “你以為呢？”他道，卻帶上了陰邪的氣息，“你的美名早就在江湖傳遍了，你又毫無隱蔽自己的意識，也無怪被人盯上。有人花錢買人抓你，我自然也知道。於是我就埋伏在路上了。可是沒想到抓你的人就那麼點本事。真是不自量力。不過也算撈到個餌，就知道你會自己上鉤。”
    他忽又挨近：“還是我了解你。”
    扶掙依舊推開，道：“吾乃一介凡人，憑初大俠廣博的人脈如何會找不到，你又如何以為能就此威脅到我？”
    他又自稱吾。。。初雪空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也是這般。
    自然不是這張麵容，那是俊美無雙傾城絕世的容顏，毫無缺點可尋，若江湖上他初雪空的相貌是數一數二，那麼再找不到第二個人能與這人比肩。
    當時的他一身孑然，俗世的繁華不入他的眼，江湖的腥風吹不髒他的衣袂。
    他道，吾奉命來捉拿臧山魔頭，清繳餘孽，倘或家有妻小，或悔過自新者吾放爾一命。
    如在宣讀聖旨般，他的語氣那麼肯定，卻在他初雪空看來很是幼稚可笑。要抓的是他，憑這樣一個恐怕一滴血未沾上過的人，可能嗎？
    不過更可笑的是他自己，拋棄臧山上辛苦闖下的盛名，一切財富，去追尋他的身影。隻是為了知曉，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當他們互相熟知，他們一起行走江湖，他熟知了這一個人，這一個也是平凡的人。
    他持一茶盞輕笑，難得發自內心的笑：“不過弱冠韶華，說你有八個弟弟，那你的弟弟都多小啊。”
    錚也不辯解，也不接口，隻是欲語未語，很可愛。
    那時還有一雙晶亮眸子的他絕倫出塵，滿手血腥的他連碰都覺得是對他的侮辱。
    他心疼，也不舍，他發覺離不開他了，他想著他的弟弟們被放在錚心中的最上位，然而明明沒有多麼厚實的肩膀，卻承受著與年紀不符的擔子，這樣的他，他初雪空隻願舍其一生來保護他一個人。
    然，卻還是害了他麼。
    他的眸光在他的桎梏中失去光彩，羽翼也在他的強迫下褪去，直到這樣一個天神真的化為凡人。
    他知道錚什麼都沒變，他不想要的誰也無法強加在他身上，仍是天神的他隻是不再為他綻放眸光。
    盡管他的人脈廣麼，他什麼也探不到。盡管他觸手可即麼，他什麼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