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若不是憑空生出來的什麼東西把他吊在半空，那麼後來走過的兩個劫他的人便又會將他劫住，再也逃不掉，或許這是老天在幫他。
    兩人走遠後，流魚又掙紮著強開纏住腳的不明物，畢竟這樣被吊著遲早也要去西天的。
    而不知名的那一端已經在漸漸縮短，它繞在一個人的手腕上，一截一截地收回來。
    像在釣魚。
    福兮，禍之所依。
    可憐的小魚兒迷迷糊糊就上了人家的賊船。當他身體接觸到結實的樹幹時，可能還以為降到了地麵。
    流魚呆呆地一邊喘息一邊看著眼前的一抹白衣，月色下如淺瀑流瀉，照得眼都睜不開。
    那人也是靜靜地看著他，大概是在等他道謝，卻遲遲沒有等來。
    他的目光不知怎的瞥到流魚的裙子，流魚覺得那眼神裏有不幹淨的東西，這令他想遠離。
    “你，不是女孩子吧？”他這麼問，沒有笑，聽認真。
    流魚聞言一驚，有些不可置信。大娘說他扮女裝很像女孩子的，就連他自己都快這麼覺得，這幾天公子給他買的也都是女孩子穿的衣裙，梳的也是女孩子的發式。哪裏不對了？流魚慌亂地去檢查自己的頭發，看是不是已經很亂了。。。
    那人被他的舉動逗笑了：“看來我猜得不錯，不過你做男孩子就挺好的為什麼要扮女孩呢？”
    說著他抓過流魚放在頭上的手，很溫柔，卻驚得流魚觸電一樣避開去抱旁邊的大樹幹。
    那人也是微微一愣，馬上又輕笑，但流魚始終覺得這個笑容很紮眼，與公子的笑有很大的不同。
    那人玩笑一般的話語更是刺激到了流魚，他道：“你不用懷疑自己的技術，隻是你們的破綻都逃不過我們江湖中人的眼睛的。人的皮相可以用衣服頭發來掩蓋，但他骨子裏屬於本人的，永遠也無法改變。就像你剛才被抓住的時候，一般的女孩子最大的一個反應就是，捂自己的裙子。明白了嗎？”
    剛才他被吊起來的時候，裙子都倒掛下來，換做女孩子確實會先去捂裙子，而他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流魚的臉唰的紅了。
    “你倒是也有許多地方挺像女孩子的，比如。。。”那人抵著自己的下巴盯著他的臉看。
    流魚的臉更紅了。這回是惱怒自己的沒用。
    男子的臉突然又暗了下來：“你應該是個聰明的小孩，知道我為什麼抓你麼？”
    果然是也要抓他的人！流魚抱得更緊了。才出狼窩又如虎穴，而且這個人似乎武功還要高，他要怎麼樣才能逃掉呢？
    “你不回答大概也是不知道，那麼你慢慢猜吧。”
    流魚差點暈過去，這人怎麼像是瘋子般。
    “我接下來想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你不想去也不行。”他鼓鼓嘴，眼神有些陰冷，“我呢，是一個很疼小孩子的人，你隻要乖乖聽我的，我不會傷害你，如果你不聽。。。那隻能怪自己沒有聽說過我的名號了。”
    流魚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隻看見他漸靠過來便隱約有一種危險感迫近，習慣性地往後退。無路可退。
    “這麼不乖。那我隻好在你身上留下個記號了。”
    流魚感到自己的腳被握住，狠狠地拉過去，身體也不自禁地帶過去一些，匆忙抱住下麵的樹幹。
    一陣狠戾的刺痛從腳踝傳來，緊接著蔓延全身，捅進心裏，化作衝破喉嚨的嘶喊，冷汗出了一身。
    他的直覺沒有錯。
    他的腳筋被挑斷了，意識是這麼告訴他的。
    那白衣男子提著他的肩膀一路走過去，全讓他用受著傷的腳走。沒有包紮，鮮血不斷地從腳上流出來，流了一路。一路下來，流魚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全部的重力都放在那隻提著他肩膀的手上，肌肉撕扯的疼痛，腳踝斷裂的疼痛，才十歲出頭的男孩，臉色慘白，額上密密的冷汗將劉海粘在額上。
    方才落腳的樹枝上已經沒有人了，樹枝下還遍布著殘留的可怕的大片血跡，新鮮的，沒有幹。
    血腥味很重，幾丈外的淺蘇也聞到了。
    石頭撞擊水麵，激起一團水花，他的心如此般再也平靜不了。
    此時的天氣也在慢慢起著變化，烏雲在密密地織起，伴著雷電在暗鳴。樹木開始枯萎，土地變得光禿龜裂。天空是血色的，有狂風暴雨襲近。
    這是殺伐之象，淺蘇依稀記得這個畫麵，很久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