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發燒
    第二天周六，學生一般都無精打采，本該休息的日子裏還要來考試，是個人都提不起精神。
    顧遠站在廢棄教室的窗前，聽外麵開始放英語聽力。托許謙和的福，今天他不用考試。轉過身看了眼，罪魁禍首現在卻心安理得地睡覺。
    “嗯……”許謙和側趴在桌上，身體顫了一下。
    顧遠走到桌子前，見他皺著眉，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安穩。劉海被許謙和粗魯地向後撩起，皮膚泛著冷白，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潮濕。
    “喂，你沒事吧。”他踢了踢桌角。
    “不要動……”許謙和小聲抗議著，睜開眼睛，眨了眨又閉上，汗水順著削尖的下巴滴落，臉色愈發蒼白。顧遠懷疑地看著他，平時生龍活虎的，今天一進教室就趴倒，顯得病懨懨的。
    伸出手放在他額上，有點燙手，為了進一步確認，他蹲下，將額頭抵在對方額上，許謙和卻在這時睜開眼。
    “變態你幹嘛……”許謙和神色一凜向後躲去，放在平時早炸毛了，現在語氣軟綿綿的，聽上去很可憐。
    顧遠卻沒給他躲的機會，一手扣住他的後腦勺，兩人的額抵得更緊了，同時又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腦中閃過顧遠昨天說的話——“放心，就算哪天真變成同性戀，也會拖你下水”，許謙和嚇得快哭出來，媽的，顧遠你個神經病，調戲人也不帶這麼玩的。
    他緊張地閉上眼睛，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顧遠就這麼近距離地直視他，眼神平靜地嚇人，對方脆弱又倔強的表情讓他一時忘了鬆手。
    “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鬆開許謙和，顧遠直起身。
    “啊？”某人明顯還在狀態外。
    “快點！”顧遠難得不耐煩地催促他，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許謙和現在冷得牙齒都在細細打顫，他任顧遠牽著他向外走，全身軟綿綿的，腦子也一片混沌。
    原來是測體溫啊……後知後覺地鬆了口氣。那現在算什麼？他歪著頭看兩人牽著的手，卻想不出結果，果然發燒了腦子會慢一拍。
    許謙和的視線順著兩人的手向上，看到的是少年寬闊卻又單薄的背，陽光強烈地照射著。
    無法適應地眯起眼，他不知道他們走到哪裏了，卻一點都不擔心，雖然帶著自己走的人是自己很討厭的顧遠，但他一點都不擔心，這源於少年幾乎沾滿整個視野的背影。
    “顧遠……”許謙和牙齒還在打顫，有點口齒不清。
    “幹嘛？”顧遠回頭看他，因為背著光，許謙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抖得越來越厲害，寒冷從身體深處傳來，即使皮膚被曬得發燙，依舊無法抵禦，他抖著聲說：“我不想坐公交。”
    “……”顧遠不知做何表情，“有出租車就不坐公交。”
    看他臉色蒼白得厲害，顧遠隻好先安撫他，他們學校從前是墓地，到現在都沒發展起來，交通很不便利。
    “我不坐公交，每天那麼多人上下……細菌很多，會傳染……公交車裏……”許謙和在身後絮絮叨叨說著，顧遠不理他，他準備來什麼坐什麼。
    兩人走出校園，很幸運地招到一輛出租車，顧遠把還在自言自語的許謙和推進去，自己也坐了進去，對司機說了最近的醫院。
    “我從小到大沒坐過公交車，但想想也知道那有多恐怖，一輛車一天來回幾十次，一次載客三十多人……”
    發燒時的許謙和簡直就是話癆，上了車還在不停地說，過了五分鍾顧遠不耐煩地掃他一眼，說：“閉嘴。”
    許謙和抬頭看他，委屈地撇撇嘴，低下頭又接著說：“尤其是夏天開著空調，窗戶不開，那麼多人在狹小的空間內……有次我和越澤去雲南，回酒店時他提議坐公交，我看見車裏站滿了人就不敢上去，後來我們走著回去……”
    前麵的司機透過後視鏡朝後座看了一眼，顧遠很想裝作不認識這個人。好不容易到了醫院，他付了錢拖著許謙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