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流雲山之宮百裏的初吻
    潭中水質較為清澈，有能見度，隻是徹骨寒冷。二人潛入譚底，視野內淨是水底生物——潭底長著呈枝狀的血紅珊瑚蟲和女人頭發似的森冷水草。四周熒光點點，那是冷水中生長的特殊魚類，主要食肉，幸好不大，咬在身上純當去去死皮。兩人浮潛在水底，楊簡上身裸著，小鮮肉暴露在外，免不了吸引前來啃死皮的小魚，於是乎他上半身掛滿了熒光小魚，倒也給陰暗的水底照出一片光路。畫麵是詭異的，前途確是“明亮”的。
    宮百裏感到身體略有不適，程度輕微。長期以往的經驗告訴他，下一次發病是下月十五。他相信自己不會那麼悲催地在這種重要時刻舊病複發。忍著一口氣且行且觀察。心想好在譚中沒有大魚，不然楊簡和他露在外麵的部分下水不用多久就會被啃成森森白骨。
    水底暗流湧動，二人隨之遊走，便是出口。目標明確歸明確，隻是要這樣潛多久誰都不知道，如果最終出路被水底礁石擋住的話，那麼兩人就隻有原路返回去麵對那群山魈了。
    誰都不知道還要憋多久才能重見天日，楊簡還能在忍一會，可是宮百裏有些氣短，他指了指楊簡的口袋，再指指嘴巴，示意他把墓苔稍微扯一些出來含在嘴裏。
    楊簡立刻遞給宮百裏，雖然他不是很懂墓苔的功效，但也立刻明白了這能增加憋氣的時間，隻是他覺得自己還能憋很久完全不需要。
    宮百裏含著一根墓苔，感覺細小的氣泡漸漸從口中升騰，他一口咽了下去，缺氧的狀態瞬間得到改善，含氧量大也是墓苔的特質之一，這一點沒有被記載入本草綱目異草集，不過宮百裏在他平時摯愛的奇門遁甲術番外中有看到過。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場，可謂大幸。
    兩人繼續遊，越往前，越覺得冷，宮百裏越發的力不能逮，他知道自己的體溫正在迅速的流失。雙臂也變得較難控製，他強咬著打顫的牙床，一腳蹬在一處礁石的岩壁，想借力衝出幾米，卻沒想到那看似堅硬的壁麵，泥沼一般的將他的右腿吸了進去。宮百裏心下糟糕！可是他這一腳太過用力，整個膝蓋都陷了進去，周圍有沒什麼他可以借力的東西。他掙紮了幾下，激出一片水渦。
    而那個岩壁卻像是有生命一般，還是不住的將他往裏吸。情急之下宮百裏開口呼喊楊簡，才一張嘴，口中的氣泡盡數泄了出去。
    楊簡立刻衝宮百裏遊去，像一尾矯健有力的大魚，劃出一灘水花。他拽住一片堅韌的水草，伸出有力的胳膊，一把拽住宮百裏，借力一拉，將他拉了出來。緊緊摟在懷中。
    此時宮百裏因為缺氧，臉色慘白，刺骨的冰冷，促進了他根本下個月發作的舊疾，在水中發肺病是致命的，這個意氣風發的男人此刻異常的冉弱，鼻腔和肺部都吸入大量冰水。劇烈地顫抖著從鼻腔口腔噴出鮮血，瞬間染紅一片，然後漸漸擴散在水中。
    楊簡有一瞬間失措了，那樣孱弱蒼白的宮百裏，每一分一秒的耽擱，都將他更進一步的推向死亡。這個認知讓他有種天崩地裂般的、難以言喻的恐慌。
    他迅速抱著宮百裏，先捏住他的鼻子，不讓他在昏迷的情況下繼續吸入潭水，續而捏住他的下顎，緊接著他溫暖的嘴唇就覆了上去，沒有留給冰冷的潭水一絲入侵的空隙，與此同時迅速擠壓宮百裏的肺部，盡數吸出積水後，含上墓苔，又再一次吮住了那人失血冰涼的薄唇，緩緩將不斷冒著氣泡的救命仙草渡到對方口中。
    他的初吻被那臭不要臉的猴子給奪走了。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救宮百裏的同時，也奪走了宮百裏的初吻。
    宮百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岸上了。他躺在地上，感受意識的暖流漸漸複蘇，通達四肢百骸。輕輕的咳了兩聲，微微蹙起眉頭：他們已經安全了嗎？是楊簡把他救出來的嗎？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唇，那種被電擊中後微微酸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唇齒之間仿佛留有不屬於自己的氣息。這種異樣的感受讓他蒼白臉上浮現一絲血色。
    楊簡在火堆旁烘幹衣物，見宮百裏醒了就立刻跨步過來，一把抓住宮百裏微涼的雙手“你醒了！”
    宮百裏抬頭望向楊簡，對方眼睛真情實意的擔憂，讓他心頭一暖，隨即他發現楊簡的肩頭有一道巨大的疤痕，是撕裂後再火把燙過的樣子，濃秀的眉頭皺起，他伸出手去撫摸那傷“怎麼來的？”
    “在水裏被岩石劃的，沒事，我已經簡單的處理過了。”如果不是他牢牢護著宮百裏，最後那個湍急迅猛的水流不知道會把他衝到何方，他死死抱著對方，對肩膀和後背為宮百裏撐起一把保護傘。幸運的是那個急流把他們衝到了岸上。
    不用楊簡多說，宮百裏也知道剛才自己的昏迷必定是給楊簡增加了巨大的負擔和困難，在這種險境中，往往隻保全自己一人都是不容易做到的。想到對方那道猙獰的傷口可能是為了自己得的，他就沒辦法釋懷。
    他小心地撫著那傷口，聲音有些沙啞，“疼嗎？”
    “不疼。。”楊簡低下頭，心想宮百裏挺會關心人的。雖然隻是兩個字，但是聽在他耳朵裏覺得很有點感情色彩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心疼的成分呢？他皮糙肉厚，從小磕磕碰碰從不當回事，他可是他們族將來的繼承人，能因為流點血就喊疼？簡直玩笑。不過他要是說疼的話，對方到底會不會露出更加緊張的表情呢，他微微抬起頭，迅速瞥了宮百裏一眼，改口“其實，有點疼。”
    宮百裏溫柔地扶著他的肩膀，盯著他看審視著他，楊簡一抬眼，就看到對方那雙明亮的眼睛、直長的睫毛。這人太漂亮又太聰明了，仿佛能洞悉一切，通過眼睛的話也許會別看穿也不一定。
    就在楊簡有些心虛的時候，宮百裏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笑，他定定的看著楊簡，淡色的嘴唇悠揚而清晰吐字：“小楊兄弟，你是不是有些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