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世態無常
    夜至未央，烏雲壓頂，一場即將步入冬天的雷雨在城市的上空降臨。
    少見的沉寂，全城陷入了漫長的黑暗中，黑壓壓的夜空連成一線，瓢潑的雨水讓遠方的景色逐漸模糊。
    閃電撕裂厚厚的雲層，似乎有什麼嘶吼聲夾雜在閃電中，第一聲炸雷轟然響起！
    水達溪站在一個公交車站下躲雨，擰著自己濕漉漉的短發，偶爾抬頭看看天，目光不似平淡。
    雷聲震耳欲聾，仿佛無盡冤魂的呐喊，歸海靠在公交站台的鐵欄上，順著台階外的雨幕，目光延伸到那烏黑死寂的城市裏，微微皺了皺眉頭。
    “一回來就碰到暴雨嗎？真是好運氣啊。”歸海口吻像是調笑，眼角卻多了點點疑惑和深思，這空氣中是不是總漂浮著一絲讓他熟悉的味道？
    天空與大地俱是茫茫的暴雨，閃電在空中穿梭，偶有裂開黑暗的電流點亮視線，冬日即將來臨，水達溪扶著站台的把手，覺得一陣陣發冷。
    “歸海。”
    歸海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麼？”
    “這裏……真的是人間？”水達溪皺著眉，握著的拳頭微微顫抖，“我們回來了？”
    歸海轉頭看他，輕輕的笑了笑，眼角下的傷疤尤其刺目，“嗯……回來了。”
    水達溪眼底情緒翻滾，最終穩定下來，看了看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微微側目，突然一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感覺到那傷疤的起伏感，才輕輕歎了一口氣，把手放回口袋裏。
    歸海看著他的一係列動作，微微勾了嘴角，“我們離開人間不過三天，先回南方園。”
    水達溪微微點了點頭，卻又仿佛好奇歸海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微微側目看他。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歸海笑了笑，“你忘了嗎？我們在那裏還有一個好朋友莫莫雨啊……”
    水達溪微微一愣，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陰鬱，遮天蔽日的雨幕順著車站台圍繞在身邊，啪啪啦啦的落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
    但他最終隻是輕輕揉了揉眉心，睜開眼睛，眼底是一派平和漠然。
    “先不說這個。”水達溪撣了撣衣服上濺濕的水珠，抬眸看向歸海，“你的眼角是怎麼回事？”
    “哦？”
    “靈體也會受傷嗎？你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說出來？”水達溪口吻淡淡，看著歸海眼角的疤痕，隨即沉默。
    “嗬，你還真是不依不饒。”歸海聲音上挑，尾音更帶上了奇異的甜膩味，隨著周圍水聲顯得有點模糊不清。
    “有話直說。”水達溪輕聲。
    “那可就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歸海笑了笑，走過去一把摟住水達溪的肩膀，“我靈魂受損，可能無法使用陰陽術了。”
    “別鬧。”水達溪看著他，聲音低了下去。
    歸海挑了挑眉，眼底多了點譏諷，他伸手摸了摸眼角的疤痕，“嘖嘖，或許也無法凝出身體，真要做孤魂野鬼了……”
    “不要鬧了！”水達溪聲音突然拔高，眼底寒意閃現，倒是很少露出這樣的一麵。
    歸海笑著的嘴角不變，慢慢上揚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水達溪的額頭上，戳戳戳。
    “你才是不要鬧了吧。”歸海笑著，聲音逐漸變得低沉，“事實就變成這樣了你還想如何？這都接受不了嗎？還是說你覺得我的利用價值突然變小了不平衡？”
    水達溪麵無表情的撥開他的手指，口吻清冷生硬，“我根本不明白你在想什麼，若你成孤魂野鬼，不如幹脆做我的式神好了。”
    歸海心中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這孩子怎麼自從溪城回來之後就變化了不少
    ，當下心頭感覺有些奇怪，隨即卻聽水達溪道。
    “恢複的辦法。”他的聲音冷冷清清。
    “又怎麼了？”
    “能讓你恢複靈魂完整的辦法。”水達溪抬頭看向歸海嘴角習慣性的上揚，隻覺得一陣心悶。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他把他自己當成什麼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先看著辦吧。”歸海看著水達溪，感覺心下那種奇怪的情緒又浮現出來，不由得轉身背過他趴在欄杆上向遠處眺望，“看來雨一時不會停，你用符咒去郊外，自己走進南方園。”
    水達溪麵無表情，心下淡淡，也明白了歸海的意思，想了想看他，“你呢？”
    歸海嘴角勾了勾，眼角眉梢俱是看起來的笑意，伸手抓住水達溪的手腕，按了按他手上的乾坤石，“你靈力已經恢複，還要我幹嘛？”
    說完，身影消失不見。
    水達溪微微一愣，麵無表情的揉揉眉心，心下有些煩躁，這家夥，的確是有夠讓人困擾的。
    看了看漫天的大雨，似乎停不下來一般，雨幕像是串起的南珠，倒是別具一格的美感。
    一片黑暗，死寂般的環境，水達溪隻覺得心也一點點沉下去，隨意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微微一愣。
    這樣的觸感……
    他低下頭，指尖竄起一束火苗，點亮視線，瞬間退後了一步。
    一步開外的地方，一具扭曲殘破的屍體似被什麼野獸撕咬過一般，腹腔破開，腸胃散亂了一地，雙腿上白骨森森，在雨幕中不斷接受衝刷，並沒有什麼異味，所剩不多的肉體被浸泡的微微發白……
    水達溪看著那屍體手指上被雨水衝刷的幹幹淨淨的鑽戒，在火光的映襯下閃著妖異的光……
    “啪！”
    雨水濺進來，那猶如風中之燭的火苗終於熄滅，水達溪再次退後一步，臉色發白，世界又重歸於黑暗，耳邊響起的隻有噼裏啪啦的雨點聲。
    一個人或許可以逃避世間的一切魔鬼，但惟有一個是永遠無法擺脫的，那就是懦弱的自己。
    水達溪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麵對這漆黑一片的未知，猙獰惡心的屍體麵前，他竟感覺像是重新回到了幼時的過往。
    雨聲中似乎隱隱有嘶吼聲傳來，水達溪握緊手邊的欄杆，權衡再三，閃身進了空間。
    “你怎麼進來了？”歸海靠在書桌上，周邊是淡淡的白霧籠罩，眼角戲謔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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