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憑樓聽風雨(7)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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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墨在前往慈安宮請安的路上意外地碰見了他的父親廣仁帝,於是薛墨隻得恭立在道旁等著等著他的父親過去,不過他的父親並沒有對他視而不見,而是示意轎輦停下腳步,把薛墨叫到了跟前。
    “你這是要去給你皇祖母請安嗎?”廣仁帝近一年來憔悴得厲害,已經逐漸顯出龍鍾老態了。
    “是,兒臣即已領命出征,臨行前怎麼也該跟皇祖母道聲別,所以兒臣就來了。”薛墨今日在大殿上請命出征,適時地緩解了薛冉和阮竹卿兩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尷尬,但仍然沒有免去他們被禁足的命運。
    “嗯,你是個有良心的孩子,這宮裏如今恐怕也就隻有你說的話,太後還能聽進去一兩句了,去好好安撫一下太後娘娘吧,她老人家正在慈安宮大發雷霆呢。”廣仁帝不怎麼在意地說道,卻掀起了薛墨心中的一陣風浪。
    溫甯太後素來都是以老狐狸的架勢坐鎮宮中的,就連被廢的端旻皇後跟她老人家說話,都隻有被欺負的份兒,常常沒說幾句就被帶溝裏去了,能當溫甯太後大發雷霆的隻有關於薛冉不利的消息。
    尤記上一次溫甯太後大發雷霆,還是因為薛冉要娶一個男妃子的事情,在那之後薛冉幾次和阮竹卿兩人相攜去慈安宮給溫甯太後請安,溫甯太後都硬下心腸不肯相見,好幾年過去了,溫甯太後硬是一次都沒有在慈安宮接見過阮竹卿,他們之間偶有幾次見麵都是在大型的皇家宴會上,溫甯太後也能對阮竹卿一副視而不見,我就是看不見你這個大活人的架勢。
    這一次溫甯太後大發雷霆是為了什麼事情?薛墨不由得在心裏暗自揣測。廣仁帝可是剛剛從溫甯太後的慈安宮出來,想必是廣仁帝決心要對薛冉出手了?那是肯定的,現在薑氏父子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孩,聲稱是薛冉的子嗣,並且一次為借口再次舉兵造反。那麼這些年薛冉娶男妻驅逐府上一切的女子,就變成了在廣仁帝逼迫下所做的無奈之舉,看上去薛冉也不是那麼一心一意隻愛他的男妃子嘛,要不然怎麼會有阮竹卿之外的人生出薛冉的兒子來了?
    廣仁帝肯定是再也容不下薛冉了,薛墨心裏一陣陣的心寒,也難怪溫甯太後會鬧,那可是她唯一的孫兒,嫡親的血脈,祖孫兩個戰戰兢兢這麼些年也逃不過最後這一死的命運,那溫甯太後犧牲自己兒子兒媳的舉動又是為了什麼呢?
    “兒臣知道,兒臣會好好跟皇祖母交代的。”得到滿意的答複,廣仁帝深深地看了薛墨一眼,這一眼內容很複雜,一如廣仁帝複雜的心情。
    “去吧。”轎輦再次啟程,薛墨與他的父親背道相向,去往慈安宮。
    慈安宮曾經是薛墨心裏一個最喜歡的去處。
    身為皇子,薛墨和幾個哥哥一樣,從小就要學習很多東西,每日裏都要早起就讀書,很晚才能休息,常常是兩頭看不見太陽,其中的辛苦不足為外人道,可是大哥卻告訴他,這是他身為一個皇子應該肩負的責任。可是薛冉不一樣,他跟薛墨一同長大,讀書可以不用功,遭到訓斥可以撒嬌耍賴,父皇對他看似嚴厲其實在功課上根本就不怎麼管他,雖然常常訓斥他卻根本不給他安排什麼書目讓他去讀。
    最重要的是,薛墨常常因為偷懶而躲到慈安宮去,在溫甯太後那裏跟祖母有說有笑,混來一大堆的吃喝賞賜,然後酒足飯飽小臉兒泛紅地回到皇子們讀書的地方,水汪汪著一對大眼睛跟先生說,我生病了,太後娘娘給我看過病吃過藥,還要我回來讀書,太後娘娘真是一位嚴厲的老人啊。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惹得先生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樣每每都要惹得幾個皇子哄堂大笑一番才能了事。
    如果薛墨跟薛冉一起去慈安宮偷懶,溫甯太後也是很歡迎的,溫甯太後的宮殿裏永遠也不會缺少各色點心和好喝的花果茶,所以薛墨有時明知道自己偷懶的下場絕對不會有薛冉那樣幸福,輕描淡寫地就能糊弄過去,可薛墨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慈安宮。
    笑語晏晏看著薛冉和自己的溫甯太後就好像是民間最普通的一位祖母,溺愛著自己的孫兒,不在意他將來是不是能有出息,隻要孫兒能在自己麵前展現最幸福的笑容就好。回過頭來跟自己那個嚴肅地教訓自己不應該偷懶的母親比起來,溫甯太後才更像是一位親奶奶吧?薛墨回憶了一下,即便是在幾乎對他有求必應的外祖家,他也沒有感受過那樣尋常又那樣溫暖的親情。
    在小太監的通報聲中,薛墨一邊回憶著過往,一邊邁進了溫甯太後的寢殿大門,可是迎接他的卻是一個黃銅鑄造的小巧香爐。好吧,即便再怎麼小巧,黃銅鑄造的香爐依舊分量不輕,溫甯太後的手勁兒勉強能將這個香爐扔到薛墨的腳邊而已,對他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可這依然表達了溫甯太後的憤怒之情。
    “你們爺倆前後腳地來氣哀家嗎?老子才走,兒子就趕過來?是想要看看哀家氣死了沒有?”溫甯太後的頭發有些亂,滿頭珠翠搖搖欲墜,襯托得她的麵容更顯憔悴了,“你們著什麼急?哀家死了自然會有人給你們報信!!哀家可不想讓你們看著咽氣,哀家就怕被你們盯著看著咽不下這口氣,死都死不利索!!”
    “孫兒就是來給皇祖母請安的。”薛墨根本沒把腳邊的香爐當成一回事兒,向前走了兩步走之後,雙膝跪在地上給溫甯太後磕了三個響頭,“孫兒已向父皇請命西征,不日即將遠行,特地來跟皇祖母道個別。”
    “你說什麼?你要西征?”溫甯太後驚詫地問道,“你走了哀家的冉兒可怎麼辦?薑賊如今有了所謂的戰神孫子,肯定是不會讓冉兒在存活於世上阻礙他打著戰神的旗號犯上作亂了。剛剛你父皇的意思,就是要任由薑賊派人暗害冉兒,他坐視不理,甚至先行將冉兒和他那個男媳婦圈禁在永安王府裏,等著給人家暗害。
    你怎麼也要走?你走了這偌大個京城還能有誰肯保護哀家的冉兒?你也要坐視薑賊派人來暗害冉兒嗎?你不是和冉兒從小一起長大,情同親生兄弟嗎?難道說你為了討好你那個狠心的爹,把冉兒也放棄了嗎?
    墨兒,哀家自信帶你不薄啊?在哀家的心裏,你的位置僅次於冉兒,是你那個沒良心的爹幾個兒子裏,哀家最喜歡的一個,怎麼你也不肯幫襯冉兒嗎?”
    對於溫甯太後的種種斥責,薛墨無言以對。
    “皇祖母……”薛墨早就知道廣仁帝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可是親耳聽到廣仁帝的決定,他還是覺得很難過,其實廣仁帝也未必就不疼愛薛冉,從小看到大,廣仁帝看薛冉時那種從心底迸發出的喜愛眼神是做不了假的,可廣仁帝畢竟是皇帝,很多事情要放在喜愛這兩個字的前麵去考慮。現在,廣仁帝的這一特征也被薛墨給學會了。
    “皇祖母,薑賊造反,孫兒身為皇子,不可以坐視不理。當年威脅皇叔性命的是薑賊,如今威脅冉兒性命的也是薑賊,薑賊不除,無以安撫皇叔的在天之靈,也不能解除他對冉兒性命的一再威脅。孫兒此去征西,未嚐不是一種釜底抽薪,永除後患的好辦法呀?”薛墨試圖跟溫甯太後講道理。
    “可是…………可是薑賊對冉兒性命的威脅近在眼前,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派人殺上門來,你去西征別說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隻怕是一別經年,回來後隻能看到冉兒墳頭的荒草了!!你不能晚些時候再走嗎?”
    薛墨說的道理,溫甯太後未嚐不明白,可是這偌大的京城,如今除了薛墨,已經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幫助薛冉了,最疼愛薛冉的太子薛埴已經過世,素來與薛冉交好的北郡泉家父子又遠水解不了近渴,當危險真的來臨的時候,薛冉怕是隻有坐以待斃的份兒了。要不然她把薛冉招進宮裏來,躲躲災禍再說?
    “這個…………孫兒也無能為力。”薛墨瞄了一眼一臉算計的溫甯太後,“而且恐怕皇祖母想要把冉兒招進宮來也行不通。”
    “你說什麼?”溫甯太後眼神一厲,“有什麼行不通的?哀家知道冉兒已經成年,不能在宮裏過夜,這是規矩。可是哀家不讓他邁出慈安宮的大門還不行嗎?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那孩子根本就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那阮竹卿呢?您會不會將阮竹卿一並招進宮來?”薛墨寸步不肯退讓,“薛冉是您的親孫子,宮裏的妃嬪都算是他的嬸子,那些未成年的公主也都是他的堂妹,他會不會做什麼,宮裏的女人們根本就不用擔心。可是阮竹卿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外男,妃嬪們不用防備他,您怎麼能保證公主們不會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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