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 四十四、拍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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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清歡回來已經是臨近春節了。他一回來就受到樓兆的邀約參加一個拍賣會——
“為什麼要請我去?你自己去不就好了?”清歡說。
“因為小先生你這方麵應該很懂。”
“……”
第二天一早,樓兆的車開到了湖畔小區門口,他坐在車裏給清歡打電話,那邊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電話——
“喂?”清歡的聲音迷迷糊糊的,似乎還沒睡醒。
聽到清歡的聲音,樓兆嘴角浮起一絲笑容,說:“醒了嗎?我在你們小區門口等你。”
清歡頓了下:“哦,你等我一下。”
“好。”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清歡的身影才出現了——他穿著一件藍灰色的大羽絨服,頭上戴著黑色毛線帽,脖子上圍著米色的大圍巾,背著包,雙手插在口袋裏慢慢地走了過來——整個人包裹得如同一隻球。
保鏢給清歡開門,清歡上了車,就聽到已經坐在車裏的樓兆問自己:“很冷嗎?”
清歡把背包放在身前:“當然冷了。”
“你之前不是去日本了,日本更冷不是嗎?”樓兆說。
清歡想了想:“確實挺冷的……”而且自己那個時候還隻穿著浴衣就被丟到了雪地裏,回想起那時候的情景他就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你還去日本……是因為和你一起去的人嗎?”樓兆繼續問。
“你怎麼知道我和別人一起去的日本?”清歡疑惑道。
“我想你一個人應該不會想要去的。”樓兆說:“應該不是女孩子吧?”
清歡瞄了他一眼:“我還沒有關係好到可以一起出去玩的女性朋友。”
“那是和你關係很好的男性朋友了?”樓兆笑盈盈地看著清歡:“那我和小先生的關係有沒有好到可以一去出去玩?”
“你……”清歡避重就輕:“這有什麼好比的。”清歡不怎麼喜歡和心思太重的人打交道,而樓兆是個經曆複雜的成熟男人,比起同樣看不清的古月華,至少古月華自己知道他的底牌,而人類是最難看清的……
“看來,”樓兆目視前方:“我要更加努力了。”
清歡不搭話,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盒巧克力,打開,拿出一顆塞進嘴裏——是櫻桃口味的。他又拿出一顆遞給樓兆:“要嗎?”
樓兆接過來,“謝謝。”
前座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嘖嘖稱奇——這樓少總不是不喜歡吃巧克力的嗎?看來這白小先生果然很厲害啊……
拍賣地點是一個會場,參與的人員個個西裝革履,禮服款款,清歡是穿得最休閑的一個,算是其中的異類。
進了會場,清歡不得不把羽絨服給脫了——裏麵的中央空調打得很高,所以那些隻穿著薄薄一件西裝和套裝的男男女女才那麼自在。
清歡脫了羽絨服,裏麵就是一件黑色的毛衣,配上藍色的牛仔褲和咖啡色的短靴,簡單幹淨,而那張漂亮無瑕的臉蛋,倒是有幾分古典的韻味。更何況他身邊站著的是樓兆,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樓兆給身後的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上前對清歡說:“小先生,我來拿吧。”
清歡把羽絨服交給他:“那謝謝了。”
“樓先生,這邊請。”一個穿著製服戴著眼鏡的男人走過來引導著他們往前走。
清歡跟在樓兆身邊,看到很多人和樓兆打招呼,他們的態度熱絡,而樓兆雖然都是禮貌地點頭回應,可是多少有些冷淡了。
樓兆的位置在最前麵中間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情景。
一坐下來,清歡問:“今天是拍賣什麼東西?”
“其他的倒沒什麼所謂,最後壓軸的才是我要的。”
拍賣開始,主持人出場,清歡在台下看著台上展示出來的一件件藏品——而那些藏品開始拍賣的時候,不管其他人叫價多麼激烈,樓兆都是無動於衷,直到最後一件藏品被推出來,樓兆才坐直了身體,眼神專注起來。
“最後這件壓軸的藏品是我們這次拍賣會的重中之重。”主持人又鋪墊了一堆話,才把那蓋在玻璃上的紅布給掀開了,燈光都打在了玻璃櫃上麵,全場一片感歎聲——“這件雙龍白玉寶瓶是唐代的宮中藏品,據說是太宗晚年的愛物,花瓶底部還有唐太宗的私人印章一枚。”
隻見那玻璃櫃中的白玉花瓶足有半米高,玉質通透潤澤,瓶身上雕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似乎隨時要從玉身上飛走……
“這隻有一條龍,為什麼叫‘雙龍’呢?”有人提出了疑問。
主持人解釋道:“因為這白玉是選自極品的和田玉,玉體通透,在燈光之下形成雙影,便有了雙龍之意。”
眾人一看,果然在現場燈光的照射下,那玉身上確實似乎多了一條龍影。
“好了,現在開始競價,底價80萬。”
主持人話音一落,坐在清歡身邊的樓兆就舉起了牌子:“500萬。”
眾人嘩然。
本來有些人準備叫100萬了,而樓兆這一下子叫價就叫到了500萬。接著有人開始競價——
“550萬。”
“600萬。”
“680萬。”
“720萬。”
“……”
樓兆正要舉牌,叫價“1000萬”,手卻被壓下,他轉頭看向清歡——
“怎麼了?”
清歡對著他輕輕搖頭。
樓兆挑眉:“為什麼?”
清歡在樓兆耳邊輕聲說:“那是贗品,不值得。”
“贗品?”
清歡點頭:“等出去了再和你說。”
可是清歡和樓兆的對話卻被坐在他們身後的另一個集團公子聽到了,他湊過來——
“贗品?你怎麼知道是贗品?”
這集團公子的聲音重了點,周圍的人就全聽到了,一個個傳過去,整個會場議論聲一片,競價的氛圍也完全被破壞掉了。
“贗品……怎麼會是贗品呢……”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把贗品拿過來糊弄我們?”
“不會吧,是贗品啊……”
台上的主持人漲紅了臉,而一直在台後聽著競價的藏品主人終於走了出來,這是一個年約五十歲的男人,身材粗短,一雙三角眼,看起來有些刻薄。他走到樓兆麵前,先是鞠了一個躬,說:“樓少總,您好。”
“你好。”
男人轉向清歡:“我想聽聽這位先生說說看,他是憑什麼判斷我的藏品是贗品的,我家祖祖輩輩都是做古董行當,可從來沒有收藏贗品的道理,這可是有毀於我的聲譽的,請務必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清歡知道這個麻煩逃不過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清歡年紀小,可能看走眼了也說不定。”樓兆知道這個男人是出了名的難纏,不想清歡麻煩,遂替他解圍。
“這可不是隨便說的一句話,現在話已經說出來了,會場裏的人都聽到了,一句‘看走眼’未必也太兒戲了,日後如果再有人借此汙蔑,我的生意也不用做了。”男人雙眼帶著些許冷厲。
“清歡。”樓兆看向清歡,他知道清歡並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你有什麼話盡管說吧。”
清歡暗暗歎口氣,知道躲不過了——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
清歡抬起頭,說:“如果可以,請給我拿一盆水來,幹淨的清水就好。”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那個男人對會場的安保人員說:“照做。”
“是。”
不一會兒,安保人員就端著一盆清水過來了,清歡接過了水,上了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不明所以。
“請打開玻璃櫃。”清歡又說。
男人上了台,拿出玻璃櫃的鑰匙,親自打開了。
清歡動作幹脆地把那盆清水倒入了白玉花瓶裏——男人雖然早有了心裏準備,可是看到他的動作還是忍不住咒罵出聲,其他人也發出驚呼聲。樓兆站在清歡身後,望著清歡動作,臉上並沒有絲毫懷疑。
那水注入了花瓶,花瓶也依舊是花瓶,並沒有什麼變化。
很多人盯著花瓶以為有什麼驚人變化的人都失望了——什麼都沒有,不會隻是嘩眾取寵吧?
“什麼意思?”男人皺眉道。
清歡把盆放到一旁,淡淡道:“這就是贗品的證據。”
“我可沒有看到有什麼不同。”男人嘲諷道:“難道是我和在場的各位都眼拙了?”
“沒有變化就是贗品。”清歡迎視他的目光:“真品可不是這樣。”
“你有什麼證據?難道你見過真品不成?”男人皺眉道:“空口白話誰都會說。”
清歡抬頭看到所有人望向自己或是懷疑或是嘲諷或是期待的目光,而樓兆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因為,”清歡一字一句,在整個會場裏再清晰不過了:“真品在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