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她不會再出現在我的鏡子裏了。”坐在我身旁的田君微微歎了口氣，“明天，她就要結婚了，而我卻……”
    “你們每天什麼時候見麵？”我問。
    “大概每天晚上九點多。”他疑惑地看著我。
    “現在這個時間差不多了。”我把手伸向他的衣服，鼓鼓囊囊的，銅鏡一定在裏麵！我很快地搶了過來，“現在找她吧，告訴她你的想法，免得你以後後悔。”
    我把鏡子遞了過去，明黃的鏡麵照映著他的臉，他先是驚訝，然後漸漸平靜了下來，然後結結巴巴地說：“落……落兒。”
    “田君……你終於出來了！”果然，鏡子裏傳來了一個驚喜的女聲。
    我把目光投了過去，確實是個美人，而且和田君的長相有幾分相似，“你是田蘭？”
    “你看得見她？”田君立即看向我。
    “嗯。”我點點頭。
    “一般人看不見她。”
    “田君，她……她是誰？”
    “說吧！”我催促道。
    “落兒！你聽我說！”田君的表情十分嚴肅，好像要宣布什麼大事。
    “嗯。”田蘭輕輕點頭，靜靜聽著。
    “你不要嫁給他，即使我們無法真正在一起，你也不能嫁給他，我現在告訴你原因，因為……因為我不想讓你成為別人的妻子！”
    “什……什麼意思？”
    “他愛你。”我接話道。
    “田君……”我聽到了田蘭微微的抽泣聲，“原來我一直都不是單相思。”
    “我……我隻是……以前，我隻是不想麵對這段感情罷了。”田君眉頭緊皺，語氣漸弱，，但是聽得出來，他的語氣裏有一絲輕鬆。
    “田君，我已經答應這門婚事無法退了，若是有來生，我一定……”
    “什麼意思？”田君的表情在這一刻僵住了。
    鏡中的人慢慢消失了。
    我看著身邊男人的失神，真像一隻無家可歸的髒兮兮的小狗。
    “不如不愛。”
    “為什麼不告訴她吳起會殺了他？”
    “哼，”他冷笑一聲，“反正曆史就是如此。”他失魂落魄地拿著鏡子走了。
    他，已經不是一個完全的人了，他丟了一樣東西——他的心，他那顆裝著一個名叫落兒的女人的心。
    大概大多數人的愛就是這樣吧？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回去吧。”回頭，七魈站在那裏。
    他還是跟來了。
    “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我在問自己，同時也是在問七魈。
    七魈垂下了眼簾，“在一起的，未必都是相愛的。”
    “比如，你和子官。”我冷冷一笑，“我說的對嗎？子官喜歡你，你喜歡她嗎？”我將這個問題又問了他一遍，是質問。
    “不喜歡。”七魈慢慢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站起身來，不自覺地向後退去，我的身體告訴我，我不想再靠近他了。他把我往懷裏用力一拽，我毫無防備地撞到他懷裏，一雙溫柔有力的雙臂將我緊緊箍住，“我不喜歡她，但我愛她。”
    此時我已經無法說出話來了，我該怎麼辦？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全身僵硬，這種異樣的感覺持續了很久，直到他鬆開我為止。
    “那你呢？”他低下頭凝視著我，那雙幽藍的眼睛在夜色裏隱隱發亮。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不知道。”
    “那就這樣好了。”他拉起我的手，緩緩地往家走。
    喧囂，在這一刻顯得那麼安靜，從身邊跑過去的嬉鬧小孩，因為一點小事而吵架的青年情侶，幾十年如一日相敬如賓的老夫妻，他們無一例外地融入了這安詳的夜景裏。第一次，世界這麼安靜，第一次，世界這麼可愛，第一次，世界這麼溫柔，第一次，世界這麼……
    “你還想走到哪裏？”
    一抬頭我就撞到了七魈，到家了？我看了看周圍，已經到家門口了！“哦，呃。”我往口袋裏麵摸了摸，完了！沒帶鑰匙！
    我尷尬地看了看他，他麵帶笑意，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鑰匙，打開了我家的門。
    一看時間，十一點，“不早了，睡吧。”我把他往門外推，他也不抗拒，自覺站到門外。
    “有事就叫我。”
    我什麼也沒說，就把門關上了。
    我躺在床上，慢慢冷靜了下來。身上一陣黏膩，好熱，我打開了空調，冷氣立刻充滿了整個房間，身體立刻清爽起來。
    感覺自己睡不著了
    “滴滴~”手機鈴聲在夜裏顯得特別刺耳，是陳全卓。
    我竟然把他忘記了！
    “喂？”
    “有事嗎？”
    “把你吵醒了嗎？”
    “沒，我剛回來。”
    “呃，那件事，考慮好了嗎？”他稍微頓了頓。
    “考慮好了。”
    “我，好像已經猜到了結果了。你先……”
    “我不能答應你。”我直截了當地說。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他有些急。
    “我絕不將就。”
    “好吧。”他很無奈，“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不知道。”
    “那時候剛上高中，你就一個人坐在窗邊，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吸引住了我。你可能沒注意到，很多人都注視著你。”
    “我從不關心其他人。”
    “是啊，以致於分科之後你都不知道我感覺和你一個班的。”
    “是嗎？”
    “我注視了你三年，可你卻隻埋頭於自己的世界。那次春遊，你不見了，我找了你好久，我都找不到你，第二天，你還是來了，那次真的讓我差點哭出來了。還有一次，你和呂秀英早上一起到學校倒是讓我大吃一驚。後來……”
    “別再說下去了，你再多說也是無益的，早點了結早點解脫。”我平淡地說出了殘忍的話，對他來說是殘忍，同時也是衷心的勸告。
    “喂？”手機一下子脫離了我的手，我被嚇了一下。
    “陳全卓是嗎？我是七魈。”
    “沒錯。”
    “我要保證她身邊隻有我一個男人。”
    “公平競爭？隻要我在，這就注定不是一場公平的競爭。”
    “不行。”他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遞給了我，他又隨即坐下，單手手捧著我的臉，“記住了，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排擠掉你身邊所有的人，陪在你身邊。”
    我瞟了他一眼，“嗯。”
    “剛才，你說你絕不將就，我很開心。”
    “嗯。”
    “我可以讓你將就一下嗎？”
    我的胸口一陣狂跳，“隨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