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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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無塵不好推辭,隻好答應。小廝推開門,他看到有一女子,背身立在窗邊。聽到小廝關門的聲音後,岱嶽轉過身來,衝陌無塵微微一笑:“無塵公子,在下岱嶽,欲引公子為知己,可否?”
看到是她,陌無塵也微微一怔,隨即有些驚訝的問道:“岱嶽,竟然是你?”
岱嶽坐了下來,為陌無塵斟了一杯清茶,似笑非笑的說道:“是啊,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隻好以這種方式與無塵見麵。”
陌無塵微抿了口茶,淡然一笑:“無妨,岱嶽在此處約見無塵,便是希望我現以一技之長,以便名正言順的約見。所以今日在這裏沒有陌郎中,隻有陌琴師。”
她向陌無塵拱手敬謝道:“謝謝你能理解我,那無塵便在臨仙閣小住,過幾日,日,一切自會有分曉。”
隨即她喚來傾顏,對他說到:“無塵公子既然在此等人,那傾顏便好生招呼著公子住下來。”
傾顏見岱嶽眉目含笑,看向陌無塵的眼神滿是情愫,與往日那副冷然自持的模樣相去甚遠,心中立即已有了答案,這主上怕是對這無塵公子一見鍾情了,於是壞笑著說道:“是,主上放心。”
看到傾城的表情,岱嶽尷尬的別開眼,肅了肅嗓子,對陌無塵說道:“無塵公子既然要等人,那便在此處安心等待,我改日,再來看望公子,先告辭了。”
陌無塵也微笑著說道:“姑娘慢走。”
走出雅間,正在下樓梯的傾顏打趣道:“主上啊,我這臨仙閣向來都是為我朝發掘棟梁之才的,看來如今得變成選秀之所了。”
岱嶽低頭淺淺一笑,停下腳步,回望那雅間,悠悠問道:“若朕想要讓他入宮,傾顏可能做到?”
傾顏吃驚的看著岱嶽:“主上不是在開玩笑?”
岱嶽搖搖頭,若有所思的對傾顏說道:“朕的生活一向按部就班,刻板壓抑,往往身不由己。從小到大,朕從未為自己爭取過什麼,亦沒什麼能讓朕喜歡。”她低頭淺笑,繼續說道:“可今日聽到他的琴聲,見到他的人,朕好像明白什麼是書中所說的一見鍾情了。”
傾顏也感同身受的點點頭:“主上有時也應該為自己考慮,這無塵公子,屬下會給他冠以‘天下第一琴師’的身份,到時主上隻需要一道聖旨,便可得償所願。”
岱嶽拍了拍傾顏的肩膀,感激說道:“謝謝你,傾顏。”
自岱嶽回宮後的幾日裏,京城最火熱的話題便是那位貌若神仙、超凡脫俗的“天下第一琴師”無塵公子。茶肆、酒樓裏,人們無不在談論。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尋常百姓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日有幸聽聞無塵公子琴音的人,都覺得是自己三生有幸,“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一時間,在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排行榜上,傳說中的無塵公子一舉殺入前三甲,大膽些的女子,還女扮男裝進入臨仙閣,隻為一閱君顏。就連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也為無塵公子所傾倒,特頒一道聖旨,召入宮中。
人們不禁感慨,這女皇陛下年紀輕輕,剛冊立了一夫兩君,這又迫不及待的納了個公子,真是豔福不淺啊。
一大早,岱嶽正在殿中批閱著奏折,太傅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本來打算興師問罪,可看到岱嶽案前那堆積如山的奏折,及那即將燃盡卻忘了吹熄的蠟燭,他滿腔責備之詞卻難以說出口,隻好化為一聲歎息。聽到動靜,岱嶽放下手上的朱筆,起身向太傅行禮。
“難道又是一夜通宵?”太傅的語氣責備中卻包含著關心。
岱嶽笑著吹熄了蠟燭:“最近事情過多,徒兒隻有努力處理了。”
“哼!依老臣看,陛下還不夠忙,不然怎麼有時間跑去臨仙閣。”隨即又語重心長的說道:“陛下可知如今丞相一黨野心勃勃,私通外寇,意欲改朝換代,如此非常時期,陛下怎可貪圖美色,耽於享樂。”
她向太傅解釋道:“師傅,嶽兒自小從未主動為自己求過什麼,更不知道一己私欲是什麼。因為嶽兒知道自己的身份及所肩負的責任。如今,會將那無塵公子召入宮內,隻是因為喜歡聽他撫琴,那琴聲會讓嶽兒的疲勞煩惱消散,這樣才可以冷靜理智的處理朝政。”
太傅將信將疑的看了她一眼:“若是這個原因,倒是可以理解。師傅隻是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責任,要對得起你千千萬萬的臣民。”說罷便起身甩甩袖子,埋怨道:“這央君的禦前女官之位是不想要了嗎?這都寅時了,還不趕緊伺候陛下梳洗,吃早膳。眼看卯時就要早朝,大臣們都快到了,還要等到幾時?”
央君趕忙帶著侍女們端入了洗漱用具,伺候岱嶽洗漱。禦膳房也將準備好的早膳端了進來。
“師傅留下一起用膳吧。”岱嶽挽留道。
“臣在家已吃過了,陛下快點吃吧,臣在宣政殿等陛下。”說罷便行禮退下了。
看著師傅的背影,岱嶽心裏不禁有些迷茫,自己由師傅及嬤嬤帶大,嬤嬤照料自己的生活,師傅教自己詩書禮儀、經史子集、為人處世,兵法謀略。不知為什麼,自小父皇總對自己避而不見,每年也就是一些祭典上才可以見到父皇。幼時的自己總是找各種理由求見父皇,有次甚至在寒風中站了三個時辰,直至暈倒,父皇都仍不為所動。那時自己總是哭著問嬤嬤,為何父皇不見自己?而嬤嬤在直到彌留之際,才告訴了自己真相,原來自己的母妃並不是父皇心愛的人。父皇當年為他心愛的人準備散盡後宮,可母妃卻心有不甘,隨即一杯春酒,懷上了自己。就因為自己的出生,父皇所愛之人,遠走他鄉,與他相忘於江湖。而自己的母妃終歸是傲骨女子,發現即使有孩子,自己所愛之人對自己也隻有責任而無感情。所以,在生下自己後,便以自戕的形式了結了自己那無望的愛。父皇所愛的人及愛他的人,都離開了他,對所愛之人不能盡情,對愛他之人不能盡責,這都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從那以後,自己再也不去求見父皇,因為自己理解父皇,一切皆因母妃而起,既然思念父皇,那就不要去打擾他,這樣他或許就不會因為看到自己而想起母妃帶給他的痛苦。從那以後,自己每日更加刻苦,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鏟除朝中異黨,讓岱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
所以這十五年裏,師傅對自己而言,更像是父親一般,在自己做得好時,會給自己鼓勵;在自己沒做好時,也會嚴厲批評指正,可謂是自己最為信任的人。可自那日見到陌無塵後,聽到他的一席話,對自己而言,有如晴天霹靂。可她仍是不信,她想,若這陌無塵隻是丞相那邊派來刻意挑撥離間的人,便立即殺了他。所以暗自找到岱國用毒第一人求證,結果卻讓自己心中如曆萬千冰刃,冷的徹骨。她對自己周圍的一切都感到迷茫,師傅精通醫術,自己的身體向來由師傅調理,他為什麼要瞞著自己?所以無論如何,這一次,自己的生命要由自己掌握,隻希望師傅不告訴自己是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