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塵往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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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壽宴回來後,闔歡對於修習忽然倦怠了,每天插科打諢,得過且過。因為那天清阡的話仍舊回蕩在耳邊,她怕自己如果真學得一身法術,那是不是就得離開清阡,獨自闖蕩了?隻要不離開清阡,她寧願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傻瓜。
可如今廣成仙人的門下,大弟子清顏與二弟子凝婼自百年前失蹤,再無音訊,唯一可以委以重任的就隻有三弟子清阡了。廣成仙人將門中部分事宜都交予清阡打理,這樣一來,清阡就得常常外出。闔歡一人呆在山上甚是無聊,所以她便溜去道府中找玄宴。玄宴也想給自己點化一隻靈寵來玩,於是拉上闔歡,兩人偷偷潛入渾噩夢林。
可是渾噩夢林中樹木參天,煙霧彌漫,如渾噩夢境一般,境遇變化無數。兩人一如林,便難尋彼此。這時,闔歡身上的那近四千年的靈力,無論被誰吞食,都會法力大漲。所以她早被嗅覺靈敏的精魅盯上了。她迷迷糊糊的轉了半天,仍是不見玄宴的影子,心中不禁有些慌,但無論她怎樣大聲呼喊也毫無回應。此時,真的好想清阡,她後悔貪玩跑下山來,萬一出不去,是不是永遠也見不到他了呢?
此時玄宴也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但好在他法術上乘,那些魍魎精魅還不敢靠近。可是他與闔歡走散了,若是闔歡有個好歹,自己可怎麼向師兄交代呢?他呼喊著,尋找著闔歡的蹤影,仍舊一無所獲。看來隻能求助於師兄了,他用千裏傳音將自己與闔歡的處境告訴給了清阡。而此時的清阡正在西天梵境參與封印上古凶劍,收到消息後,他隻得匆忙收息,未及調整便用移魂術,使肉身與魂魄分離,這樣魂魄可以瞬間到達渾噩夢林。因闔歡是由自己引血點化的,所以她身上的氣息很容易被感知。
當清阡找到闔歡時,她正被枯藤精纏繞,險些被吸去靈力。她緊緊的閉著眼,忽然感到身上的禁錮一瞬間鬆懈,才慢慢睜開了眼。原來自己朝思暮想的清阡,此時就站在自己麵前對自己暖心安慰一笑,猶如黎明的光亮,她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思念,此時隻想緊緊抱住眼前的人。可當她滿心歡喜的撲過去時,卻從他身體裏穿過。她驚訝的看著他,淚眼汪汪的問道:“清阡,我為什麼抱不到你?”
他笑著搖搖頭:“放心,如今隻是我的魂魄,等我們找到玄宴,離開這裏就好。”
清阡找到玄宴,板起麵孔訓斥道:“這渾噩夢林裏危機四伏,你怎可帶著闔歡來這裏?”
玄宴自知犯錯,便低著頭小聲回道:“師兄恕罪,我以為闔歡在這裏生長,應當對這兒了如指掌的,所以才帶她來幫我找靈寵的,不料她法力那麼弱。”
清阡見他知錯,便也未再多加訓斥,隻是囑咐道:“速速帶闔歡離開這裏。”
“那你呢?”闔歡驚慌的看著他。
他安慰道:“我先去西天梵境魂歸肉體後,便回來。”說完便撚決將二人送出了林。送走他們後,清阡才難抑的吐出一口鮮血。前些天封印凶劍已大耗靈力,本該靜坐調息一月,不動用任何法力,可自己卻強製魂魄離體去救闔歡,導致自己心脈不穩,內息渙散。他趕緊穩了穩神,用自己最後一絲靈識,迅速回歸自己肉身。
闔歡已經等了四五天,還是不見清阡的蹤影,她心中漸漸有些不安。這時玄宴傳來消息,三師兄在西天梵境昏迷不醒,剛被送回道府,菩提老祖說是心脈受損,過勞所致。需要靜養沉睡百年,方可恢複。
闔歡難以置信的搖搖頭,眼淚一瞬而落,她懊悔的想,一定是那日為了救自己,才害清阡受傷的。她急切的說道:“我要去見他。”
“別急”玄宴安慰道:“師傅在幫師兄調理,晚些時候,便會把師兄送回山上。”
“那我去收拾床鋪,若是床太硬,他一定不會舒服的。”說罷,便匆忙跑去清阡的臥房收拾。
玄宴也幫著闔歡收拾,當一切收拾妥當後,還是未見清阡被送回來。兩人一起坐在山崖邊等候著。
“從今以後,師兄就靠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顧他,直到他恢複。”他解釋道:“都是因為我帶你去渾噩夢林,才使師兄受傷昏迷的,我已向師傅請罪,自罰去西天梵境守凶劍百年。”
闔歡歎了口氣,悔恨的說道:“都怪我,怪我不好好學法術,沒本事,才害了清阡。”
玄宴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自責了,不怪你。”
闔歡搖了搖頭,決心道:“以後,闔歡要保護清阡,闔歡不要清阡再受傷。”
玄宴感慨道:“嗯,你一定要好好陪伴師兄,師兄這些年都過的不好。”
闔歡聽後很疑惑:“為什麼過的不好?”
玄宴想了想,最重還是決定告訴闔歡,原來當年三師兄與二師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師兄溫和有禮,師姐歡快活潑。師父師娘也看在眼裏,便將二師姐許配給了三師兄,本該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可偏偏在共結連理之日,喜堂上的二師姐在看到別人呈上大師兄的賀禮後,便瞬間麵色蒼白,神情恍惚的向眾人道了句抱歉,便絕塵而去,留下莫名其妙的眾人和尷尬無比的三師兄。後來才聽師傅說,原來大師兄的賀禮是南海蛟族的至寶一對“比目丹”。這“比目丹”是由千萬隻比目魚的精血所煉,若與所愛之人服下,那便可以生生世世,相愛永生。可誰若想要這至寶,卻隻能以自己的內丹相交換。修仙之人若無內丹,就如同凡人無心一般。隻有死路一條,身體也會一瞬間灰飛煙滅。所以當師傅匆匆趕到南海蛟族時,師姐已打傷蛟族眾人,將大師兄的內丹搶走,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自此杳無音訊。
可師姐打傷蛟族族人之事,天帝還蛟族公道,便下旨,廣成道府中要有人為師姐所錯負責,受雷刑九九八十一下,三師兄不忍旁人受罰,便一力承擔了下來。那件事,三師兄從來沒有抱怨追究過什麼,他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可大家都看得出來,師兄唇邊常年掛著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那背影看上去,也十分孤寂淒涼。
闔歡的內心也隨著這塵封的往事,被揪的生疼。她不明白,為何凝婼會丟下清阡呢?那麼好的男子,為什麼她不珍惜呢?所以這更堅定了自己的內心,不僅要保護清阡,更要讓他幸福,永遠也不離開他,永遠陪著他。
自那日後,闔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每天都乖乖呆在空漓山。她每天起床後和睡覺前,都要陪他說會兒話;然後整整一天都苦心修煉。玄宴走時送給她很多心法秘籍,她每日磨礪自己,為的就是能夠真正的站在清阡的身邊,不讓他受傷害。
如此,百年一晃而過,如今的闔歡,早已不似當年那般朦朦朧朧少女的模樣,常年的苦修,使她身上充滿了剛毅果敢的氣息。今日的她,一如往日般,在月色當空時,在山崖下的冷泉裏洗去一身的疲憊。清阡還在家裏等她,已過了百年,或許哪日他就會蘇醒,一想到這裏,闔歡的唇角大幅度上揚,心中又雀躍了起來。她三兩下穿上衣裳,默默撚決,飛回閣樓。她蹦進臥房,發現他還是靜靜的躺在那兒,難免心中有些失落。她握住他的手,躺在他身邊,眼淚又不小心溢了出來:“我好想你,為什麼還不醒來呢?你醒來看看,闔歡現在的法力真的很好,可以保護自己了,我一定會更努力,終有一天要保護清阡。”她疲憊的閉上了眼,靜靜的靠在她身邊,緩緩進入了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