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累不累？”艾醜兒問。
    艾青陽搖搖頭，樣子有些不高興。
    “薄大哥，先帶帶青陽回去吧。”艾醜兒還是這麼說了。
    “我不，你說要帶我去看花燈的，爹爹。”艾青陽癟這嘴的樣子，滑稽還可憐。
    艾醜兒意已決，豈能是他一兩個小動作能回轉的。
    “你爹爹怕你不安全，乖，回去睡覺，花燈什麼時候都能看，下次義父帶你去蓉陵城，看全天下最好的花燈。”薄九驕安慰道，還把這嬌生慣養的小祖宗抱在了懷裏。
    “真的？”青陽問，不是他不信，是大人總有很多事，本來說好的，總因為一星半點的差池毀約。
    毀一個小孩子約，理所當然，而所謂的天下大義，總是排在親情之前。
    “這是義父許給你的，你不信？”薄九驕笑著問他，哄這個孩子，他哄的得心應手。
    “信！”
    終於讓他一展歡顏，薄九驕也笑得開心。
    回到客棧，服飾著孩子睡著，兩個大人的氣氛少了調劑，不免尷尬。
    “我……”
    “你有很多話要說？”
    艾醜兒剛一開口，薄九驕就打斷了他。
    艾醜兒點頭道：“是的，很多。”
    “那去房頂上，一邊賞月，一邊看看艾樓主有何苦水要吐，在這裏，吵了青陽睡覺。”薄九驕指指上方，眼神在詢問艾醜兒的意願。
    “……好。”
    秋月皎潔，明亮如水，秋風涼爽剛好消去幾分薄酒醉意，扶亂幾許青絲銀華。
    “今天我去見了阿笠的師傅。”
    “南陽竹林客？”
    艾醜兒點頭：“他說，玄機穀與南風館聯手。”
    “因為你？”
    “你看見了，這裏有我，便滿城都是他們的爪牙。”
    薄九驕靜靜望著他，看得出他愁眉難展，月光下，那張驚豔的臉如瓷器一般，光潔細膩。
    以前他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會和誰商量訴苦，會不會在那個人麵前，他更會不加防備，展露自己的無助？
    “青陽隻是一個孩子，本來我想，替他掃清所有威脅，留給他一筆錢，讓他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衣食無憂，武林豪傑數不勝數，不差我艾醜兒的一個孩子，可是……”
    薄九驕摸了摸他的頭頂，誰才是孩子？
    “如果我做好這一切以前，自己就死了呢？”
    “說什麼傻話！”薄九驕擰了他耳朵一下，不過是手在他頭上剛好順手。
    “他們就真的那麼可怕？”
    “不是他們可怕，是我早就被莫仟嚇破了膽。”艾醜兒眼中有真真切切的恐懼。
    這表情，見過人也就那麼三五個，第一個是始作俑者的莫仟，第二個是互以為伴的聶笠，白曉卿如果看見了那就算一個，南陽竹林客趙高秋也是一個，最後一個就是薄九驕。
    如果薄九驕知道這些人在艾醜兒心中地位，會不會明白艾醜兒看他多重？
    “當初，你是怎麼去玄機穀，嚇得她十年不敢興風作浪的？”薄九驕問。
    “我不那麼做我就會死，我從生下來，就被莫仟的手下兒女作弄，在玄機穀如在地獄。”
    他不知道艾醜兒要和他談心，聽都有些猝不及防。
    艾醜兒又道：“逃出了玄機穀，他們就天涯海角的追殺我，我帶著景兒，東奔西走，四處躲藏，幸好趙高秋收留了我，你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那個時候隱居麼？被我拖累的，我想個殺星。”
    “可趙高秋沒事啊，今天你還見他，你並沒有害了他們。”
    我害死了莫蓮！艾醜兒心底盤桓這一句，他害怕，怕自己脫口而出。
    “我……我害死的……那個人，薄九驕，倘若你知道艾醜兒做過多少惡事，隻怕到如今都不肯同我說一句話了。”
    薄九驕眼裏，他那表情，像是自己不同他說話，便是活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