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嵐的引路下，百裏暮和端木煊折折繞繞走到一間有藥味和花香味混雜的房間裏，房間裏放置著諸葛寧生前的照片，不容忽視的笑容。燭火燃燒著，像燃燒著生命。
    這房間裏還有坐著一個人，他對著照片，背對著進來的幾個。
    “靜，有人來看寧少爺了。”阿嵐本分地說，但本分中擔憂是明了的，愛人的心如此可見，所以端木煊皺著眉，這個諸葛靜比他哥哥的福分多了許久。
    “嗯。”諸葛靜嗯了一聲，轉身。
    百裏暮整個人也不在狀態，他盯著諸葛寧的照片，凝重。
    “這是個好日子，寧一定會這麼說的。”諸葛靜一字一字地吐出來，帶著煞氣，他雖然麵目整潔，但是眼睛裏的仇恨也是傳神的，仇恨是冰冷的。
    “他不是我害死的。”
    不知道為什麼，百裏暮還是多加了一句，“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謝謝你讓我來看他。”
    能自己死了，有人來看，就是好日子吧，懷著這麼美好地心情死去，不為一件幸福的事。
    “……”一邊的端木煊翻翻白眼，學長這個榆木腦袋，這時候還火上添油。
    聽晚百裏暮那話，諸葛靜竟然也沒有衝動，而是又瞥了一眼那燦爛的遺照，給了阿嵐一個眼色，阿嵐就走到百裏暮和端木煊麵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上香，跪拜。
    沉默。
    此刻的靜如同灰燼一般。
    百裏暮在心裏說了聲謝謝，又說了句好走。
    端木煊則偷偷留意著房間，還有房間的茶水水果等，提防不測，這房間曾經是諸葛寧的住房，他來過無數回，把脈煎藥等，還有不少談笑風生，物是人非。
    還是歎氣。
    幾分鍾後，靜坐著。
    “你應該掉幾滴眼淚給寧，他可為你流了不少淚吧，他死了，你應該嚐還他。”諸葛靜對著百裏暮如此說，說話的時候他端著茶杯，呡了一口。本來是想讓這個人陪葬的了，但是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阿寧了，阿寧說：“明天是好日子。”
    就在剛才，百裏暮說是個好日子的時候，他的心顫抖了一下。
    原來是說百裏暮啊。
    “……”端木煊無語了，這個諸葛靜真是瘋了！但他再回頭看學長時，發現學長的眼真的掉落了一滴淚。
    一滴淚足矣。
    端木煊也悶悶地喝茶，他想：他死也不會得到某人的眼淚。
    茶一喝，好苦，苦在心裏。
    “寧的心裏很小，所以這場葬禮，也隻是請了幾個人。”諸葛靜說話了。
    一滴淚可以值得多少黃金呢？諸葛靜話落就掉落了一個茶杯，粉碎的聲音，阿嵐就馬上過來收拾了。阿嵐的手碰觸著碎片，血就染上幾片茶葉。
    “我來。”百裏暮瞥了一眼，阿嵐似乎絲毫不在意。
    血，他終究是不喜的。
    阿嵐詫異，在百裏暮蹲在來做這些事的時候，他被諸葛靜拉起，那染血的手指就被一雙帶繭的手覆蓋著。
    “學長，學長，小心，都是些碎片，我來打掃一下。”端木煊忍住道，並且眼尖手快地起身找到掃把，他被學長奴役的命啊。
    兩分鍾後。
    諸葛靜深邃的眼又冷上了幾分，阿嵐的手不疼了，心卻一直是緊張的。
    “阿嵐，把寧的東西拿過來，也許有一份東西百裏暮應該收藏。”
    端木煊收藏好碎片，他就刻意用身體擋住諸葛靜的惡毒的目光，但是擋住惡毒的目光擋不住惡毒的心，一聽到這遺物，他就心驚肉跳的，希望不是什麼器官之類的，不然……學長會不會被嚇死？
    他咽了咽口水，對諸葛靜說：“節哀。”
    言外之意：請你節製點。
    媽的。
    阿嵐低頭著進裏麵，速速地拿來一個木製蘭香的盒子。
    百裏暮的目光也跟著盒子轉了一圈，他想到的不是遺物，而是那一次，初次帶諸葛寧去參加晚會時，諸葛寧送出的禮物，那個有心的寧。
    遺物……
    時間停滯住，諸葛靜凝視了幾秒鍾，然後用修好的手指打開一個扣壞，慢慢地展開的是一方保色手帕，已染血的白色方手帕。
    “他為你還吐血了。”說著花時，諸葛靜看向屋裏掛的一副畫：杜鵑花圖，寧生前非常喜歡。
    總說：此花像他一樣，期望春光。
    端木煊臉色不好了……這是血債麼？
    “謝謝，隻是這個東西放在我這裏沒用。”因為不會珍惜，毫無用處，百裏暮直接拒絕。
    手帕被擺在桌子上，一陣風來，輕輕地被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