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準時的敲門聲，輕一下，重兩下。這個節奏，就像讀書時食堂的開飯鈴。
    “阿嵐，進來”百裏暮勾起一抹笑，有香味穿來了。
    於是一個少年端著豐富的飯菜進來了，所謂豐富，百裏暮瞟了瞟菜色，四葷一素一湯，比平時多了一道葷菜。看來，死期近了。不管命運如何，還是先吃飯再說。
    “阿嵐，找點墨水來，我想寫點字”
    他很久沒用毛筆了，也許他應該讓阿嵐給他找個手機發個信息更方便。
    “如果沒有墨水，能弄來手機也是好的”先用勺子弄了一碗湯，紫菜雞蛋湯，熱騰騰的，如果沒有諸葛靜時不時的出現，他一定會胖好幾斤，定時喂豬食。
    百裏暮是聽不到任何回答的，因為阿嵐是個啞巴，就連“阿嵐”這個名字都是他隨意取的，身邊經常出現的人總是要有個稱呼的，就像稱呼一件物品。
    阿嵐佇在一邊，低頭，總是低頭，一顆柳樹似的。
    “也可以問問諸葛靜，看他給不給我手機？”百裏暮拿起筷子，特意望了望這少年，應該大約是十八九歲，給他送飯的日子，除了第一次見麵抬過頭外，這個啞巴，習慣看塵埃了。
    一邊動筷子，一邊想他該給端木煊寫得什麼？
    情書？
    或者抄錄些什麼吧？金剛經？
    嗤笑了一聲，他能想象端木煊念佛經的樣子，都說醫者菩薩心腸，明顯，端木是缺少心腸的，但，不缺菩薩，他以前是去過端木家的，端木煊的母親就是佛家居士。
    照例，百裏暮吃完飯後，就到十二點半了。
    看著阿嵐收拾東西，十八九歲是個幹淨的年齡，不經過世俗的沾染，這少年手腳麻利，做事利落，黑襯衫休閑長褲，真不知道為什麼諸葛靜讓這個少年給他送飯，是一種鍛煉？
    “阿嵐，如果你以後不想在靜園了，可以去找我，我缺少一個秘書，當然如果我能活著走出這裏的話”
    恩，也許做秘書更適合阿嵐。
    和阿嵐在一起是安靜的，自說自話。。。。。。阿嵐有一種可靠的氣質，不由自己就讓他想起阿雲，十八九歲的阿雲，那時的阿雲體貼，聽他的話。
    飯後，就犯困，百裏暮不由自主往床上走，死也就是跟睡覺一樣，為什麼人想著睡，卻對死亡總是不屈服的呢？坐在床邊，他能發現阿嵐好像抬頭了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難不成要勸說他飯後不能睡覺？
    阿嵐還真是溫暖的人，
    但是百裏暮眨了眨，阿嵐又是低頭了。明明收拾好了飯菜，沒有轉身回門，難不成也垂憐他這個將死之人。
    “阿嵐，你回去吧，我想睡會”
    那人卻沒有動一分一毫。
    他不需要阿嵐的可憐，他是孤兒出生，目光是最好的殺傷武器，當然阿嵐的目光裏有什麼，他不想看到，半個月了，阿嵐是舍不得他嗎？果終究是他多看幾眼阿嵐而已，少年總是充滿希望的。
    “我需要墨水，還是阿嵐想要我寫一封帶血的情書”百裏暮笑問。
    這是個好主意，也不用浪費墨水了，他躺下，閉眼，睡意襲人。
    朦朧中他聽到離去的腳步聲，恩，這次能回去的話，就換上阿嵐這個秘書吧？啞巴也是好的，起碼不會泄露秘密。
    翻了翻身，踢掉拖鞋，睡會，夢會，先死一會。
    端木家。
    端木煊一根一根地把針灸的針收回，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人本是醒來了，還好眼疾手快他又紮了幾針，人才睡過去了。
    治是治好了，但是怎麼送回去？
    回到孩童本是大人的夢，難不成諸葛寧小時候受了什麼刺激？遲遲走不出陰影？總之，今天是交接日，他可不想學長的命因為他的慢拍子葬送了。
    微微慌張，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