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機選得的確是妙。
    滎暉這些年來，狀態每況愈下。他寧願做一個清醒的廢人，也不要做一隻瘋狂的野獸。他要掌握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的每一寸變化，掌握他的國家的每一絲呼吸。
    若是他的身體崩潰，那他就會成為真正的“魔”。所以才會有魔都幻境來為他提供靈魂之源，才會有鮫人之血釀成的瓶酒美酒，才會有他千方百計誕生的妖子滎瑩。這裏麵，也許是他的野心，也許是他的自私，也許是他的殘忍，但不會是他的無奈，他的悲哀，他的苦痛。
    在這個時機，他孤立無援，無人可信。
    那隻蜈蚣擋在滎暉身前的時候在他的手裏塞了一粒珠子，漆黑的佛珠，黑得來跟炭似的。
    千足拖住了流漣。無數的鬼影朝滎暉衝過來，熱烈如火。滎暉的心口劇烈疼痛著，萬鬼食獅沉睡在他的心口。他不敢喚醒那萬鬼，害怕自己也成為其中之一。
    整個皇宮安靜得像是死城。
    明凰公主坐在康諾皇帝的窗前，聽完了他的最後一聲心跳，然後為他合上了雙眼。
    “魔都幻境徹底完蛋了。”明凰公主嘴角暗笑，暗示著她想讓滎暉也徹底完蛋的不良動機。
    整座都城開始了哀嚎。
    這個夜晚注定不能平靜。
    一道黑色的風衝進了大殿，明凰公主定眼一看終於看清了那是滎暉的禦座豔爵。它長嘶一聲，空中的鬼影連連後退。
    明凰公主不動聲色，那些鬼影漂浮到了地上，逐漸化作人形，無數個一模一樣的紅衣仕女。一個個長得就像是火裏跳出來的。
    她們拂塵一揮，火焰就朝豔爵擊打過來。
    豔爵的雙蹄可不是凡物，將那些妖風邪氣踢得連連後退。滎暉趁機翻身就跨在了豔爵的背上。
    “你以為你逃得掉？”明凰公主厲聲道。
    滎暉冷笑，“我可不是想逃。”
    滎暉長鞭一揮，豔爵如狂風般朝明凰公主奔去。
    明凰公主臉色大變，仕女們連忙上前抵擋。豔爵可是黑夜的一部分，哪裏能被這種東西擋住。
    滎暉跳下馬來，高大的身軀壓下來，鋒利的鬼爪扼住了明凰公主的咽喉。
    “滎瑩在哪裏？”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明凰公主的嘴角流下一絲血來，冷笑道。
    “婉萫，不，我應該叫你，星、師、長。你可能還沒有搞清楚，這個局，究竟是誰給誰設下的。”滎暉的眼睛變作了血紅，獠牙從嘴裏露了出來，“你以為我這麼多年來為什麼不殺了柳真微？你以為我當年真不知道鄭心眉的死因？還是你以為我讓康諾這等廢物活到如今是為了什麼？甚至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扣下了流漣的三魂五魄迷惑他害我？星師長，你忘了，我滎暉一直都是勝者。看來青京之戰的失敗，還沒有讓你得到教訓。”
    明凰公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她臉色變黑，四麵的仕女圍了上來。亂戰中，她費力掙脫了滎暉的利爪。
    “你以為家族烙印隻是一個擺設嗎？”滎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