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流漣。
    卻又不像是流漣。這個人身上散發著和豔鬼瓔珞相似的氣息，陰寒的黑暗的魔性的氣息。但他的臉，他的神情，他望向滎瑩的方式，又的確與流漣相同。滎瑩開始懷疑，這又是一個幻想，在迷惑他，在拖延他。
    可是，他還是停下了動作。若是中指的血再往下畫上一寸，豔鬼瓔珞就該魂飛魄散了。可是，他停下了動作，因為一個可能是幻覺的流漣。
    “謝謝你來找我。”流漣握住了滎瑩手，溫柔地把他從瓔珞的身上拉了起來。
    流漣的手是冷的，但卻是滎瑩熟悉的冰冷。滎瑩愣住了，他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流漣看到滎瑩的中指流著血，疼惜地撫過，輕聲說：“疼嗎？”
    滎瑩觸電般地抽回了手，臉色並不好看，他遲疑著問：“你，你真的是流漣嗎？”
    流漣看著滎瑩有些期待卻又不自信的臉，笑了。他輕輕解開腰帶，單薄的衣物順勢滑落。強壯的美麗的身體，就跟以前滎瑩見過的一樣。不同的是，在月色中，這具身體被染上了夜的顏色，胸口處有了惡魔的印記。
    “你看我還是嗎？”他笑得輕柔，就像在說一個玩笑。
    他胸口處黑色的印記灼痛了滎瑩的眼睛。滎瑩的聲音有些顫抖，問：“那，那是什麼？”
    這時候，一隻女鬼的手拂上了流漣的胸口，用指尖勾勒出形狀。女鬼瓔珞回頭朝滎瑩狠辣一笑，道：“這是我們的族徽。”瓔珞扯開了一點自己的衣物，露出肩膀，讓滎瑩能清楚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印記。
    滎瑩現在不能思考了，他隻是看著流漣，看著流漣依然如故的眼波，看著那已經沒有起伏的胸口。
    “什麼意思？”滎瑩的聲音已經不能再顫抖了。
    流漣沒有回答。
    女鬼瓔珞卻有了底氣，她飄到了滎瑩的麵前，指尖劃過他的臉，說：“小鬼，你剛剛差點是犯下大錯。”鋒利的指甲在滎瑩的脖頸處停下，劃出了一條血痕。
    滎瑩毫不在意，目光跨過了瓔珞，隻看向流漣。
    “放他走。”流漣說。
    瓔珞沒有動，冷笑一聲：“他差點就殺了我。”
    “放他走。”流漣重複道，語氣剛絕。
    瓔珞有些依依不舍，但還是放下了手來。
    滎瑩再也忍不住了，一滴眼淚從眼裏滑落了下來，掉進了夜裏。他大吼道：“為什麼！”
    流漣沉默著。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滎瑩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開始串珠般掉落。
    流漣的身後突然多出了五個黑色的影子。
    “我一直在等。”流漣笑了，滎瑩從來沒有見過的幸福的笑容，“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我的家人會來接我，我們終於可以重聚。你回去吧，告訴小烏和她媽媽，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