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的時候儺淚河奇跡般的融化了所有的冰寒，開始緩慢地往遠方流去。那天的陽光很好，阿沑走出了堡房在院子裏曬被子。
    他正翻開黐閻一直都蓋著的裘毯，上麵散發著不同尋常的涼意。
    “阿沑。”那個熟悉的聲音像是來自很遠的地方，但阿沑知道其實就在他的身邊。他回過頭去，少辰就站在堡房外麵，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真的是春天了，阿沑覺得，雖然空氣還是冰冷的，風也讓人像是浸著冰水一樣，但春天真的來了，就像是少辰主人的笑。
    少辰穿得很少，不過是一身白袍，但看起來卻並不單薄。也許是因為陽光，今日的陽光的確是燦爛得太美妙了。
    “主人。”阿沑喊了一聲。
    少辰隻衝他笑笑，就推門進了堡房。堡房裏很溫暖，但卻沒有當他離開的時候的熱了。少辰原以為是黐閻的傷勢還未好全所以自己才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但走進這充滿涼意的房間以及看到趴在地上拿著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少辰”的阿沁他才知道，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無法擁有了。
    黐閻走了，留下了他的所有，然後走了。
    少辰一時間說不清自己的感受，隻知道心裏的某個地方空了，再也無法被填滿。黐閻犧牲了自己的一切，隻為了他的複活，等他複活了之後又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黐閻是這樣的人，一直都是，隻知道付出，卻根本不會理會這些是不是他少辰想要的。他不想要這樣，從來不想要。
    少辰的臉瞬間就冰冷了下來，走過去奪過阿沁手裏的毛筆，捏在手裏，說：“不要寫了。”那隻筆一下子就斷成了好幾截，阿沁被嚇到了，抬頭看到是主人，卻也發不出聲音。
    阿沑走了進來，叫了一聲：“主人！”然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說：“黐閻可察說，等主人回來的時候讓我轉告您，他和園夫人一起走了，叫您不要擔心。”
    “園夫人？”少辰怪笑了一聲，反手就扇了阿沑一巴掌，聲音裏難得有了怒意，“我不是讓你好好照顧他嗎？你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走了？我說過的，我會在四月回來，然後帶你們去東海。”
    阿沑被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痛，但還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說：“我錯了，請主人責罰。”
    阿沁看到自己的哥哥被打了，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抱住少辰的腿，叫道：“主人……”
    少辰心裏雖氣，但知道這樣遷怒他人也終歸沒有道理，就歎了一口氣，道：“你們起來吧。”他轉身走到床邊坐下，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香囊。那香囊材質罕有精細，繡紋繁複神秘，香氣撩人，使人感到非常溫暖。少辰甩手把香囊扔給了阿沑，說：“這是我在西疆的弭玥神殿那裏向瑟珈聖人求的火焰神花的粉末，本是想給黐閻驅寒的。既然他已經走了，你便收著。”
    少辰頓了頓，又說：“你們今天好好收拾一下吧，明天也跟著我離開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