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邯鄲，白雪覆蓋了整個趙都，趙丹看著殿外白皚皚的一片，黑衣趙士頭盔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紅翎卻依舊鮮豔。
    “大王，這些皆是出行將士留之家書。”郭開將堆積如山的信件一片一片的拿給趙丹過目，這些天來，趙丹除了看看軍報就是閱讀這些出征趙士留給家人有可能是遺書的家書，歪歪斜斜的字留在一片竹簡上，一筆一劃的印進趙丹的心裏。
    如若成為遺書，家人隻能捧著這單薄的竹片恨不得插進自己的心裏來結束自己的痛苦，趙丹發現其中不乏一家有兄弟上陣者，趙丹歎了口氣，熱氣化作白霧吐在空中，濃濃的感概之情。
    趙丹放下拿在手中的竹片，郭開見趙丹仿佛沒有心思在看下去了的意思，也停止了手中的活，拿過幾上的竹片放在一旁，對趙丹問道：“大王何歎？”
    “沒什麼。”趙丹收回了看在殿外黑衣身上的目光，戰場上廝殺的模樣卻浮現在趙丹眼前，讓趙丹麵上略顯蒼白，試想，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雪地，一腳下去，踩著的還有一條條性命，他們皆成為一片竹片，捧在家人心窩，再也不可能擁有溫度，或許能感覺的滴在竹片上那溫熱的眼淚，包含著他們一生的心血。
    郭開見趙丹凝麵不語，招來內侍將成堆的竹片小心翼翼的抱了下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趙丹就站起來身子，搓著手來到殿前，郭開趕緊跟在後頭，接過一旁內侍遞來的裘衣給趙丹穿上。
    “今日，可有捷報？”趙丹呼出的熱氣霧化在空氣中，白雪還在紛紛揚揚的灑著，盡管趙丹知道燕國軍士百姓見趙國怒氣衝衝勢滅其過而去難免頑強抵抗，但近些日子來看，皆被孫一指揮的新軍破城而入，趙丹特地吩咐對燕國百姓要采取懷柔政策，對降兵也不能盡數屠殺，以免讓其後的燕士以為趙軍殺人不眨眼，更是要一扛到底。
    “啟稟大王。”郭開才開口，就被趙丹舉在空中的大手打住了嘴，朝前看去，捷報到了。
    趙丹沒等軍士送來，而是快步上前一把攙住要單膝下跪的軍士，拂去他盔甲上的白雪，拿過信來，揮手讓他退下。
    郭開不想趙丹出去得如此迅速，來不及反應，奔忙出去用手遮在趙丹頭頂上，趙丹的臉色就發生了變化，看來太得瑟還真是要閃腰的真理啊。
    “大。。。大王？”郭開見趙丹居然愣在了那，手背也是肉做了，不禁凍得通紅，趙丹被這一叫叫回神來，抱歉的笑笑，握住郭開的手捧住暖暖，終於走進了殿裏。
    放開手，趙丹才發現郭開已經熱淚盈眶，心卻有些塞，郭開替趙丹脫下裘衣，搭在臂彎上，隻見趙丹徑直上了王座，直接躺了下去。
    “大王，地涼。。。”
    “孫一距薊都不過幾城之隔，馬服君訓練的新軍也頗為凶悍，可燕人負隅頑抗，這下終是絆住了。”趙丹沒去理郭開，自顧自的分析著，郭開也自覺地沒了聲，趙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閉著眼睛問道：“楚王身體還虛著？秦王可回秦了？”
    在戰國，任何一個諸侯王身邊要說沒有一個他國的探子那是比登天還難，且不說市井小巷之間，郭開彎下腰，小聲道：“楚王已是無大礙，秦王也已回秦，隻不過。。。大王。。。先時大王與下臣言無需將燕逼秦，如今國尉已領大軍兵臨城下。。這樣是否。。。”
    “嗯？”趙丹噌的坐起了身子，怪不得廉頗近幾日進言頻繁，怕是秦國邊境已經屯兵已久，趕忙招呼郭開去把廉頗叫來，不想今日像是趙丹想什麼來什麼，白雪之中，盔甲如在鮮血中侵泡過，依舊染不紅那人眼裏的風沙。
    “廉頗叩見大王！”趙丹還沒從地上蹦起來，廉頗就邁著虎步進了大殿，撲通跪倒在趙丹麵前，趙丹隻覺得自己的小心髒都要被跪出來了，一個箭步上前扶起廉頗，笑著問道：“不知。。。將軍有何要事？”
    “大王難道不知秦軍已經發兵邊境了嗎？”廉頗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趙丹也同樣皺起了眉頭，瞥了一眼身後的郭開，近些日來給自己的不都是些捷報全在燕國那邊嗎？怎麼會跟秦國扯上邊？
    “額嗬嗬，寡人近日。。。的確不知。”趙丹選擇了坦白從寬，自己還很真就不知道，要不是郭開剛才那一提醒，趙丹怕還沉浸在燕國戰事中，哪會顧及秦國？
    廉頗重哼了一聲，站直了身子，趙丹不禁被廉頗身上如山一般的重壓也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隻聞廉頗低著聲音道：“秦國打著救燕的名號，已屯兵邊境十日有餘了！”
    “what？！”趙丹簡直驚訝得冒了一句英文，狠狠地瞪向身後的郭開，郭開身子一抖，趙丹突然想明白定是黃歇怕自己知道秦國沒攔住給他了些金銀寶器，扣住了關於秦國的消息，看來剛才郭開還真是良心發現，還知道提醒自己一聲。
    趙丹咽了口怒火，發現那個英文冒得很不是時候，也就臉色一重，背過身去走了幾步，才道：“依將軍看，秦軍意欲何為？”
    “撤兵燕國。”廉頗答得很果斷，“秦國因燕國而來，大王隻需從燕國再獲些利益以急趙國之需，無須因此與秦國交手。”
    “嗯，燕人頑強抵抗，難道真的久攻不下？”趙丹還是覺得沒撈夠，不算國庫，就算這場仗的支出，也沒有加倍撈回來。
    “負麵受敵，乃兵家大忌。”廉頗陰著臉，趙丹還是不死心，“燕國於趙，可謂敵？”好歹都打到人家家門口了，怎麼能就這麼回來呢？
    “輕敵更是大不為。”趙丹沒想到廉頗鐵定了心要立馬從燕國撤軍，轉身回座，一屁股盤坐下去，拿起不久前來的捷報，陷入了思量之中。
    “報。。。。相國求見！”
    “請。”
    正當趙丹還猶豫不決的時候，許久不見的趙勝來得很是時候，趙勝風塵而來，見廉頗也在裏麵，對趙丹一行禮，顯得有些別扭。
    趙丹不知道趙勝跟廉頗之間發生了什麼矛盾，畢竟這段日子趙丹還沒來得及向那批死士詢問情況，叫趙勝免了禮，聽趙勝稟道：“啟稟大王！敝臣乃請大王收兵。”
    “額。相國且將你的理由講來。”趙丹放下手中的竹簡，糾正好坐姿聽趙勝繼續說著：“大王出兵以燕辱先祖為名，縱然大辱，但天下人廣言陛下仁義，敝臣望大王施仁於燕，隻讓燕國割地三百裏，糧草萬石。”
    趙丹聽趙勝還是為趙國賺了一筆，名頭上還過得去，真是不免他是戰國四公子之一，隻是趙國肯停，燕國能同意？
    “暫議，明日再言。”趙丹在想一個讓燕國不討價還價的威脅，廉頗剛想進言就被趙勝一把攔下，廉頗瞪了一眼趙勝，轉身便走，趙丹覺得很怪異，曆史上也沒這兩人鬧別扭的記錄啊？這是哪檔子事？
    趙勝也憋了口怒氣，對趙丹一禮，也告了退，趙丹剛舒了口氣便立馬抓住了一旁的郭開，郭開一見就知道那事跑不了，剛想學趙丹坦白就聞趙丹問道：“相國與廉頗將軍之間，你必須給寡人搞清楚，便免你的罪。”
    郭開聽有這好事，立馬屁顛屁顛的去辦，也就至於說好的明日再議一拖再拖，結果卻是因孫一而起，趙丹剛聯想到趙勝想拉攏孫一的舉動就見廉頗一腳踹開殿門對著自己道：“秦國已發兵邊境，末將請戰！”
    “what！”這是趙丹第二次冒了個英文詞，這讓廉頗認為年輕的君王是被嚇傻了，其實不然，趙丹伐燕用的是趙奢訓練的新軍，本土的軍隊沒動多少，對於秦國這邊本是不著急的，但一聽廉頗為何請戰的原因，還真的吃了一驚，秦昭王仿佛必定要贏趙國一次一般，這次的主將正是白起。
    趙丹並不覺得兩頭開戰趙國會被攻破邯鄲，隻是擔心國庫兩頭支出會被用出洞來，立馬讓廉頗揮軍去援，眉頭緊鎖起來，這時候跟燕國談條件，他不討價還價就是個傻子。
    “報！齊國發兵攻燕！”趙丹差點被這個軍士的聲音徹底嚇破了膽，還以為楚國趁火打劫對韓魏動手，不想卻是齊國這個好盟友來分羹。
    雖然氣不過是真的，但齊國一發兵還幫了趙國一馬，就算趙國兩頭發兵，你燕國不也兩頭受敵？
    “去，告訴燕國，如不速降應趙之條件，寡人就是拚盡趙國上下，也要先亡其燕國！”